14.水下深淵的奇策
寒冷與疲憊，遠方傳來此起彼落的爆炸聲，我的意識正逐漸恢復，所有感官正重新帶自己進入身處的現實世界。腦袋記憶用盡全力般迅速拼湊，直到我睜開眼睛並立即坐起身來。
「好冷……不對，現在的我不應該躺在床上！」
回想起剛才終於脫離被「貘」支配的夢境世界後，果不其然一睜眼就發現自己正位於某船艙內的醫務室病床上。
雖然被強行帶入夢中戰場是預料之外，但剛恢復意識的我只想到自己沉睡了多久？而援軍目前的戰況又是如何？深怕因為身為計畫發起人的自己退出戰場，使盟軍陷入窘迫戰局，畢竟沐月的「防衛跟排除魔法」十分重要，自然得趕緊起身回到戰場。
只是正如剛才意識矇矓之際襲來的感覺，現在的我又冷又累，才剛跨出幾步便搖搖欲墜，這時我才察覺脫離被子的身體已經濕透，像是不久前掉入海中一樣。
不對，在空中突然陷入昏迷而掉下海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至於疲憊就不用多說了。自昨晚到剛才的夢境，我幾乎在沒做多少休息的情況下歷經一連串戰鬥，可是……跟我條件相同的還有艾利、尤尼斯特跟梅庫西亞不是嗎？她們此時肯定也在努力的跟敵人交戰吧？
「所以我……」
「所以你想上戰場嗎？以現在這種狀態？」
「梅、梅庫西亞？」
帶著堅定的心與滿腔熱血的我推開門，冷不防與站在門外的來者撞個正著，我因為腳步不穩跌坐在地，而對方正是我所熟悉的穢土魔法師。
只見梅庫西亞先是面無表情俯視我幾秒後，接著才嘆了口氣將我攙扶起身。
「妳是分身對吧？抱歉，竟然還讓妳分神來留意我的狀況。」
「不，應該說剛好相反。」有著灰黑色長髮及一張雖然蒼白卻不失可愛臉孔的女孩這時候輕笑出聲來，語帶欣慰的說：「沒親眼看到你沒事我是不會放心的。你不用擔心，目前戰局因依照恩利你的策略相當成功。如同你一開始希望的──達到最少的人員傷亡渡過海峽進入中央大陸，普羅維斯頓的研究部員們也正努力的收集艾米安殘骸。如果最後出現在你夢中的那名男人真的是梅林本人話，估計他甦醒的時間也不遠了吧？」梅庫西亞最後若有所思說道。
「所以我現在……」
「我知道你會提出這個要求，所以抓緊我，我們移動到甲板上吧！」
「不不不！梅庫西亞。」發現被會錯意的我趕緊請對方停止施放轉移的魔法，如果是數分鐘前我敢肯定自己的確想這麼做，只是這時的我思路已經清晰，所以有幾件事情是得先去完成的。
「麻煩妳帶我前往艦橋，之後我們還得再施放『訊息魔法』，就如同那天艾利初次從艾米安口中救出我後，施放到空中像是煙火的訊息傳達魔法。相信一閃即逝的這個魔法，不會那麼快被敵方破譯出來吧？我們等下要立刻向現在可能已經到達里奧德曼的蘭格爾花庭成員們傳達登陸地點改變的訊息。」
「恩利，怎麼回事？」梅庫西亞先是對我的說感到狐疑，接著很快恍然大悟，看來她回想起在夢世界的情況。「我不確定貘的話是否可信，但如果那裡正如恩利你前不久所講，已經被無數的艾米安佔領，那我們就勢必得依照蘭格爾花庭成員帶回來的戰況決定登陸地點。」
我搖了一下頭接著說：「梅庫西亞，妳對貘所提到的『索拿爾遺跡走廊』就是……自狄拉克之海穿越到地球的我的奶奶他們創建的防禦要塞都市這件事知情嗎？畢竟那裡是妳最初提出準備登入中央大陸的首選地點。」
說實在話，現在比起塔皮亞說的話，自己的祖母是另外一個宇宙空間的穿越者這件事更讓我無法相信，所以我的疑慮其實跟梅庫西亞相同。只是我不確定對方是否對這件事知情，在提到祖母時內心也是若有似無的想要閃避。
如果祖母真的是自異世界來到後烏托邦的穿越者，那我被選上魔法師的契機難道真的如查理所說，只是單純的偶然？
爺爺真的已經加入敵方陣營了嗎？只因為自己已經無法回溯到人類的意識及身體？這場成為魔法師的「偶然」在謎團完全揭曉之前，我相信它或許就是爺爺在其中操控的規劃局。如果爺爺現在是敵方陣營的人，未來我不得勢必與他一戰？
心情真複雜。
梅庫西亞聞言後搖搖頭，然後說：「『索拿爾遺跡走廊』並沒有任何史書記載或透露過那裡的資訊，不管是這處亞特蘭提斯前身的後烏托邦，或是未來的人類世界，那裡或許可說是比亞特蘭提斯文明更加神秘的古文明吧？如果以我們那個時間軸的科學家來推斷的話，估計會將其歸類在『非屬地球人』的超古代文明，所以我事前並不清楚那裡會是貘口中來自異世界的防衛要塞。
再者，一開始之所以判斷我們可以直接跳躍到該處，將那裡作為進攻中央大陸的暫時戰略根據地，除了我剛才提到的那些猜測，自身認為或許『索拿爾遺跡走廊』跟艾米安脫不了關係，另一方則是它易守難攻的地形優勢。
雖然里奧德曼是塊地形如同『母雞』般的大陸，但『索拿爾遺跡走廊』是位於南邊的『索拿爾半島』上，海岸線正好是一座半圓弧形，充滿珊瑚岩跟陡峭岩壁，在艾米安尚未大舉進攻前，我曾經前往那裡做過調查。
只是中央大陸的核心地帶我們魔法師雖然可以找到這個世界的『時間軸之環』，但就是無法搜索進入該處的入口，數十年來都是如此。加上目前敵方位於中央大陸的警戒網十分嚴密，破譯我們結界的速度更是快到嚇人，我不清楚為何在過去就是如此，可是我們估計得視進入里奧德曼後，『限定契約』如同無用的這個事實。」
梅庫西亞的話令我吞嚥一口不安的口水，字裡行間除了解釋自己對「索拿爾遺跡走廊」的認知與選擇該處登陸的原因，也透露出中央大陸的情況目前多麼凶險，不過這點我在不久前就親身體驗過了。
這讓我回想起梅林提過爺爺跟奶奶的相遇，是在爺爺進行「索拿爾遺跡走廊」考察的時候。
而目前據我對該遺跡所知道的訊息，的確如梅庫西亞說的相同。無論是過去接觸過的書籍或學校所學，關於「索拿爾遺跡走廊」與其說是隻字未提，更是以充滿揣測的字眼草草帶過。如果有深入研究的文章，其實結果也大同小異，看來算是目前這個人類世界中最大的古代文明謎團吧？
所以爺爺為了什麼目的前往那裡？他有從奶奶口中得知那是座防禦要塞嗎？
他知道……奶奶的身份嗎？
滿腔困惑的我就這樣與梅庫西亞快速轉移到艦橋，期間外頭仍不時傳來爆炸與打鬥聲，只是比起一開始似乎已經逐漸減緩，我祈禱自己等下前往甲板所見的景象能如梅庫西亞所說的一樣。
「恩利，你現在執意讓艦隊從索拿爾半島登陸的目的，該不會想重新激活防禦要塞吧？」
攙扶著我，受艦橋內各艦艇官兵吃驚目光注視的梅庫西亞，在我即將到達布羅艦長面前時向我問道。
「對，我可沒忘記梅庫西亞提過，我們未來的進化人類有一座在無盡高空中的恐怖要塞──星觀室。」
早上八時，盟軍與艾米安的戰鬥已經歷經了兩個多小時，雖然天空晴朗無雲，但海面卻成了充滿血腥味、斷肢、器官內臟，情景不及地獄般恐怖，但著實慘不忍睹的畫面，這是我進入甲板後首先所見到的。
如梅庫西亞所言，我方人員並沒重大傷亡。別艘艦艇我不清楚，不過目前載著「黑咎」的主艦上，只有數名傷者位於甲板上接受治療。
緊接著我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煙火被施放到空中的爆炸聲，爆炸火光雖然在晴朗的天空並不明顯，但夾帶其中的訊息魔法準確的被傳入身為魔法師的我腦海中。
據梅庫西亞所說，訊息魔法是可以傳至另外一座大陸的，這讓我覺得似乎得研發出一個射程距離這麼遠的大型魔法才行。
其他船艦也在這時紛紛施放了訊息魔法，魔法師一眾目前還分散各艦，與我在同甲板上的除梅庫西亞還有尤尼斯特，而我之所以全身被浸濕也是因她基於保護我，立即向我施放凍結魔法的緣故。聽說我在陷入沉睡當下，冰壁瞬間抵擋下七、八頭艾米安的攻擊。
只是，讓人吃驚的是在被凍結後，我的結界魔法竟然還施放了一段時間才停止！這也難怪為何我現在會連腳步都無法站穩。
不過，在少了我這名防禦魔法師的協助後，光明會其他戰鬥成員立即補上我的位置，其中也包含尤尼斯特跟艾利在內。慶幸在改良後藉由梅林「黑咎之石」為能量發動的「蛛網式防禦網」削弱敵方戰力下，戰況才會如此順利，情報部成員則於甲板上剷除能力盡失，墜落下來的艾米安，以至於甲板上也幾乎是一片狼藉，此時海面上幾乎已經看不到敵人蹤跡了。
當然，這並非意味著結束。雖然海上戰況現階段告一段落，但艦隊可說是幾乎沒有前進，因為海面目前仍處被凍結狀態。
「我們當然可以另外尋找航線，只是水面下的艾米安似乎不讓我們這麼做。」
梅庫西亞、尤尼斯特、我以及拉格斯光明會分部總長亞奎登，還有蒂雅蕾、、辛勒斯坦、戴伯爾此時站在甲板邊緣俯視海面狀況。
可以看到海峽戰開始時，由於敵方派出水面下的突襲者，這個出乎眾人意料的奇襲迫使尤尼斯特需凍結海面做出緩兵之計，而現在原本被凍結其中的數頭「水棲型」艾米安正從內部鑽破冰壁，自透明冰層上頭可以看到數十頭艾米安正在進行「進化融合」的動作。
他們透過吃掉弱小一方，將對方身上的利刺、尖牙、外殼，強而有力的身軀跟尾巴融合在一起。梅庫西亞形容他們就像「俄羅斯娃娃」一樣，一個吃一個，直到最強大的生存下來。
與此同時，冰層的防禦也終於徹底瓦解，透明冰層在水下巨型艾米安的掙扎與碰撞下爆裂開來，原本還在上頭回收敵人屍體的盟軍人員紛紛走避。
「水面下的敵人嗎？這有點棘手了，現在我們還沒想出對付他們的對策。如果一直待在海裡，即使有魚雷恐怕也束手無策，艾米安可不會乖乖的被打中。」辛勒斯坦這時候來到我們身後，可以看出用嘴巴咬著拇指指甲的他露出少見的窘迫神情。
「把『黑咎』沉入水中當餌呢？」
「恩利，你簡直將我們光明會所尊敬的人物運用到淋漓盡致。」戴伯爾神情相當不悅的看向我，當然，我沒有在開玩笑。
「蛛網式也無法從水中展開吧？」尤尼斯特問道。
「可以展開，但是我能肯定效果不彰。即使艾米安無法輕易觸碰到『黑咎』，但是對方利用遠程攻擊擊沉戰艦或是砍斷綑綁棺木的繩索，棺木沉入海底就會達到讓梅林無法被喚醒的目的。更不用說水棲型生物能製造水流，擾亂光線軌道，讓他們從中找到攻擊到我們的水下路線。不對，製造出強大海流就足以讓船艦吃不消了。」
果然在辛勒斯坦說完後，水底下開始出現激烈動盪，比船艦還大上三倍的黑影擺動三條巨大尾鰭，並扭動身軀快速旋轉製造出漩渦，頓時五艘船艦陷入混亂。
「看來連智能都進化了。這就是未來的人類嗎？」
梅庫西亞神情緊繃，並喚出自己四名分身準備進入水中，這時候數枚魚雷從船艦底下穿梭而出。
「會有效果嗎？」我吃驚大喊，看著即將撞上水下艾米安的魚雷，只是結果卻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
只見那頭黑色身影張開前端足以吞噬掉一艘船艦的大嘴，直接將魚雷吞入其中，在一記沉悶爆炸聲響傳出後就沒任何動靜。
然後，就在船艦準備利用機槍進行掃射之際，對方終於在我們面前露出真面目。
那是頭長有女性蒼白臉龐，頭上覆蓋無數兇猛巨蛇，沒有脖子，直接下身連接閃耀螢光藍長斑紋延伸到三條尾鰭的鯨魚身體，左右兩邊不是魚鰭而是一雙細長的人類手臂。
接著，這頭怪物發出一陣低沉咆嘯，海面立即被急速劃過的冷空氣凍結，銳利的錐冰隨對方拍打下如同飛彈般直接刺穿船艦甲板。
「這……」
面對眼前情況我幾乎是不知所措，雖然跟其他人一同展開結界，但仍來不及擋下穿過防禦網的數根冰錐。即使來自空中的攻擊能夠抵擋，然而海流配合水面下緊接而來的尾鰭重擊，船艦陷入即將翻覆的危機。
「辛勒斯坦先生，把『黑咎之石』的能量轉移到整艘船艦用來防禦對方的近距離攻擊可以嗎？」
我話才剛說話，數道火舌自頭頂飛過，烈火與寒冰在海面上交會產生白煙。
「這當然沒問題，但船上所有人會失去戰鬥能力，而且防禦網可能無法擴及到其他船隻上。」
糟了！面對這名來自水下的怪物我們難道只能束手無策嗎？
「是還有其他辦法的。」
一道成熟女性的嗓音這時傳入耳中，原本還緊抓住欄杆的我循聲音來源找到發言者。
「別忘記，我是『琉水的魔法師』喔！」
尤尼斯特轉頭對我們所有人笑道，接著全身被白光包圍，身上的衣物消失後被無數咒文纏繞，下一秒人已經不在甲板上。
而是以優美之姿身穿華麗貼身鱗甲，站在深淵下有頭巨型怪物遨遊的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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