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0.魔法的領路者

 

  「你覺得長生不老對人類來說到底代表著什麼呢?蓮納斯。」

 

  又來了,屬於好友查理.戴德曼的浪漫哲學提問,看起來似乎毫無意義、無關痛癢,但認真思索起來卻又難以找到正確解答,一旦尋找解答便會發現它就像在尋找自我一樣。

  或許也是因為,只有人類自己才會探討塑造出這類詞彙的自己,文字也正代表思維的延伸。

 

  「與其每次都利用大量時間來反覆揣摩沒有答案的謎題,還不如先好好專心在學習上,記得查理你又因為雅夏老師的考試沒過,被留在圖書館找資料了對吧?」

  「西尼爾,你也別老是每天都把注意力放在書本上啊,相信要不是我跟蓮納斯找你攀談,可能在學校內你是完全沒有朋友的。」

 

  被稱作查理的男孩在發現自己再次提出的浪漫提問,被身旁仍舊專注在書冊內容的好友冷漠回應,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直接說出對方心中的痛。

  的確,這是西尼爾在校園內的一貫行為,也因這始終專注於自己世界中的舉動,讓原本想找他攀談的同學卻步。因為在他們眼中,西尼爾就只是一個整天喜歡抱著書跑,目光不會放在活人身上的書蟲。

  同時,也因他始終不變的冷漠回應以及優秀成績,使人更覺得這名文學少年難以親近。

  而此刻在身旁挖苦他的這名少年個性正好與之完全相反,基本上就是跟西尼爾專注在書本上的時間呈現反比,將它花用在出鬼點子或是捉弄人的不長眼行為上,最後則是那爛到亂七八糟的成績,變成眾人不想接近他的原因。

 

  總之,太優秀跟太糟糕的兩種極端,都可造就自己的獨樹一格,但同時也使自己異於常人,這在生活於群體社會的人類世界中是相當要不得的失衡。

  雖然身為這兩位好友的德瑞.蓮納斯認為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就是了。

 

  因為總是不善拒絕他人,終於讓他變成被班上同學孤立的查理狩獵的口袋名單,演變成至今三人總是在課餘時間,坐在海港皮瑞斯的防波堤圍牆上,漫談不著邊際的話題。

  不過比起其他兩人,德瑞.蓮納斯倒是被其他人當成受害者,所以沒有所謂變成孤身一人的遭遇。

 

  「是嗎?我也沒要你來跟我交朋友啊!要不是你沒有朋友,會主動來找我這個書蟲邊緣人?」

  果然,只有面對查理的揶揄,西尼爾才會難得的表情出現變化,而且看得出來這名個頭嬌小,看起來像是女孩子的少年,是極注重面子,不願意表現出真實自我的個性。

  「我記得西尼爾其實也不討厭這類話題對吧?一直以來也會回應這無趣的疑問呢。」

  「德瑞,帶著笑臉自然說出朋友的話是『無趣』,還是會讓這名好友感到很心痛的知道嗎?」

  「怎麼了嗎?心痛了對吧?幹得好,德瑞!想要長生不老,就得先熬過往後這種心臟被反覆折磨的痛苦!」

  眼見可難得抓住機會反擊查理,西尼爾趕緊闔上書本嘲笑對方,然後草草的替這個話題做出總結。

 

  簡單來講,不願割捨感受到活著的實感,這就是人類想要一直活下去,接著從中找到生命價值的原因,例如幸福這件事。

 

  「不愧是西尼爾,再次找到一個可以說服我們的答案!」

  聽聞知識淵博好友給予的答案,蓮納斯跟查理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給予誇張的回應,這倒是讓西尼爾聽得很不是滋味。

  「走開啦!我不想看到你們兩個!」

  「先別急著又準備看書啦!多多跟我們聊天,就不會被我拿這些無聊問題來煩你了啊!況且,我知道西尼爾其實也是喜歡讀詩集,是個很浪漫的人呢!所以才會不厭其煩的解答我每次提出的古怪問題對吧?」

 

  眼看書蟲好友又準備投入辭海中同時,查理趕緊抓住書本,雙眼炯炯有神的直視對方,這個舉動反而讓西尼爾一時不知所措。

  不過,查理說的的確是事實,因這名孤僻的書痴,幾乎是對所有書籍照單全收,這可能也是對方曾經提過幼年時期受到家族氛圍影響,應該說,那也與西尼爾家世襲傳承的職務有關。

  在這個國家,似乎有不少人稱之為「學者」、「哲學者」、「文學者」或是「紀錄者」。

  估計西尼爾未來也是打算朝這個方向作為自己的工作打算。蒐集大量的資料跟研究眾多知識,是這類工作者的日常功課,所以就算西尼爾不是出自自身興趣,但至少知道他的目標一直都很明確,雖然目前看來他的確就是書蟲一個。

 

  「不過,我比較好奇的是,為什麼查理你總是喜歡提一些日常不常提到的話題或詞彙進行探討呢?這一點也不像你的作風。」蓮納斯歪著頭,不過卻再次換來查理的過度反應。

  「看得出來你無論是若無其事的提問,還是自然流露的神情,都會無意間對這個呆子的精神有巨大傷害。」

  「並不是這樣的好嗎?西尼爾,明明是他自己想太多在那過度反應吧?我只是很正常的提出困惑而已。」面對西尼爾的賊笑,德瑞不禁提高音量述說自己的清白。

  「當然是時常從雅夏老師那邊聽來的啊!比起你們跟班上其他同學,或許我是平常跟他相處時間最長,也是最受關愛的學生吧?你們現在這種關愛的眼神很令我受傷喔!」

 

  這是當然的,也證明雅夏老師還沒打算放棄查理這塊朽木,西尼爾跟德瑞的表情就是如此透露的,儘管是充滿關愛的情感。

 

  「所以每當我們在圖書館完成作業休息的時候,他總會說些我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其實我也不知道那是否是專業術語,因為其中不少是我聽不懂的語言。對!就像是咒語或某本書中的片段一樣,我就是從中聽到『長生不老』這個詞的,記得還有什麼……石頭、藥草、時間等等,不過也不是突然提到,而是像西尼爾會從對話中不自覺提及,由淺入深講到不能自己!」

  「你好像是說,我完全不顧及你們的感受,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講個沒完一樣。講個沒完不是查理你的專利嗎?」西尼爾用斜眼看向身旁兩名好友,殺氣騰騰。

  「總之,他透露了一些目前我們日常幾乎不會接觸到的事物,而且聽起來感覺相當前衛,說不定雅夏老師根本是從不同世界來到這個國家的,帶著所謂的『魔法』前來的使者!」

 

  魔法?

 

  「那是什麼?那也是老師提到的嗎?我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東西,感覺好像很神奇!」

  與查理中間隔著西尼爾的德瑞,在聽到話中的關鍵字同時,不停逼近另外一頭的好友,卻沒發現手上拿著書的其中一人臉色逐漸凝重。

  「是啊,我以自己強大的記憶力保證,確實有聽到這個詞,因為唸起來很好聽也很好記,所以就烙印在腦中了。據老師所提到,似乎是相當抽象又難以捉摸的物件,就像我們日常所看到的火、風、水等自然元素。」

 

  簡單來講,就是可以控制這些東西的表現行為吧?

 

  「西尼爾,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令人吃驚的答案?果然知識淵博的你知道些什麼對吧?」

  「是書中提到的嗎?還是從家人那邊聽來的?快告訴我們啊!」

  「哎呀,你們好煩啊!」嬌小的男孩趕緊用手推開兩位好友的逼近,還有緊接而來令人無法喘息的提問。「對啦!我曾經從家人那邊聽到過,切確來說,應該是從收藏在世代繼承的歷史文本中曾經看過,經過我向他們詢問後才得到的解答。」

  「所以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查理的雙眼依然閃爍光芒,只是卻在下一秒突然陷入沉默,黃昏的皮瑞斯海港的澄黃海面光暈在他臉上躍動著。

  「你是想問,為什麼雅夏老師會知道對吧?我先說清楚,我們家族跟老師可一點關係都沒有,當然也沒有人曾經跟他提過這些……大概吧?」

  「只是,老師為什麼要跟你提到這些呢?這也是挺讓人困惑的,而且竟然巧妙的跟西尼爾家族所收藏的歷史書冊提到的內容有所關聯,感覺好像很有趣呢!」

  「沒錯……」沉默半晌的查理這時候回過神來,來回看向兩位好友,然後似笑非笑且睜大雙眼的突然大喊:「老師為什麼會想告訴我這個呢?太令人不可思議了!我說不定是被選上的那一位特別的人,哈哈!準備拯救世界的使者吧?」

 

  原來,查理突然的沉默,不過是替緊接而來的亢奮所做的鋪陳。

 

  「或許吧……但可能也不是,能拯救的到底是什麼,可能到最後會發現根本不是雀屏中選的喜悅,而是無法逃脫的詛咒。魔法,是很危險的東西。」

 

  它,會帶來毀滅的。

 

 

 

 

  「我記得你曾經是這麼說的對吧?西尼爾.柏拉圖。」

 

  久違華格街三十八號閣樓上的沐月魔法師,坐在閃爍昏暗燈光佈滿蜘蛛網跟灰塵的書桌旁,看著手中的「斷指」感嘆道。

arrow
arrow

    噬書鬼--說書堂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