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玖、神秘客
不知是否大家小時候都有一位特別難忘的玩伴呢？
看到這種似曾相似的開場白，大概不少人馬上會往靈異經歷的方向做聯想吧？
例如年幼時期因雙親無暇陪伴或不擅於跟同儕相處，更甚是被他人排擠，出現如同人格分裂的病症，不然就是幻想出一個旁人「看不到的好友」，不過這些都跟這次我想跟各位分享的經歷沒有關係。
雖然如此，但也可能是那時候年紀不過小學二年級的我沒有察覺吧？
不過我覺得，那次的經歷即使擺到現在來看，估計也不能說跟靈異現象扯上關係，只是那種令人極不舒服跟害怕的感覺，迫使我的認知在現實跟超自然間搖擺，明確來講，著實無法將其歸類。
那就請各位聽我細細道來。
那是電腦跟手機都還沒普及的九零年代，那時我居住在一座臨海漁村，村莊若以當時來看，其實還算是尚存活力的聚落，因為據我所知，現在那裡幾乎青壯年人口都已外移，加上地處偏僻，早不如以往。
自從將祖父母送到安養院後，我們家族的房子也只有親戚會定期回去清理，而我更是在祖父母入住安養院後，就沒再回去那座村莊。
而我在上國中前，於當地唯一的一所小學就讀，可說是年幼時期都是在村子渡過的，我今天要講的故事，則是跟一位小學二年級時認識的一位玩伴有關。
這位玩伴並非跟我同校，現在想想，我似乎也沒問過對方在哪所小學就讀，一來是那時候的我們不會在意這個，另一方面大概是見識尚未開拓，所以沒有討論跟這類有關的話題，大多圍繞在喜歡看哪部動畫、漫畫跟一些生活上的瑣事，其中當然也包含鬼故事。
在那時候，村內的孩童間持續傳頌著年代悠久的這座村莊，哪間空屋有著什麼靈異故事，相關話題因而盛行了起來。
依稀記得，祖父母在知道那名玩伴後，提過對方家族的一些往事，似乎是跟祖母母親那代有些淵源。每當我提及他，祖母跟雙親都會接著談論對方家族的過去，畢竟是一座規模很小的漁村，估計不少家族的先人過去都曾有交集吧？
而會跟那名玩伴認識也是因為彼此都住在附近，所以很快就因玩耍而相識，那時候這種現象對附近鄰居孩童而言屢見不鮮。
久而久之，我跟他會相約到村子各個不同地方玩耍，算是成了無話不談的死黨。
接著，便是邀請對方來彼此家裡遊玩。
這正是事情的開端。
這名玩伴住家離我家相當近，住家是位於死胡同深處角落位置，所以那時候給我的印象就是感覺他家十分陰暗，是即使正中午門廳也需開燈才看得到內部的那種。
只是，當我第一次去那裡通過玄關進入門廳提及這點時，對方僅說不需在意這個，也阻止我按下電燈開關，那時的我只感覺古怪，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記得事後他才向我補充，指出門廳一直都沒有人在那，開燈也只會浪費電，乍聽之下不無道理。
因為那個擺放著舊時代木製桌案跟兩張有著雕花圖騰的椅子，以及中間牆面掛有一張神明圖繪的門廳，在我持續去過好幾次後，的確都沒見到有人出現，直到那一天。
前面提過，跟這名玩伴在一起時，我們不只玩耍也會聊些特別的話題，其中就包含了鬼故事，而這時候對方都會刻意壓低聲音描述故事內容，生怕被雙親聽到一樣，不過，在此之前，他就在我跟他進家中時叮嚀，於室內務必注意音量，這點確實是跟我這名野孩子有所差別，是有教養人家小孩的行為，但如今看來卻只有說不清楚的怪異。
「其實前陣子相當常出現，就是房間裡的拖鞋在沒人穿的情況下，竟然會自己走動，這是我親眼看到，千真萬確的！就是那一雙！」
當然，小學生口中的詞彙不會如此工整，所以在我修飾之後的內容大致是這樣。這是他提到的唯一一個跟家裡有關的鬼故事，而且也是最簡短的一則。
其實當下我們兩人都在房間，加上內容太簡單樸實又不驚奇，所以帶給我的震撼沒那麼強烈，不過，在他明確指出那雙擺在牆角的白色底上頭有粉紅色花朵圖案的拖鞋時，我還是不免小小吃驚，而他本人則是語氣有些顫抖，臉色蒼白。
而就在我最後想笑笑帶過這尷尬氣氛時，他又補充了另外一件事，頓時才讓我認知到剛才他所說的，可能並非是完全杜撰的玩笑話。
「對了！之後如果是你自己到我家來找我時，不要在門廳停留太久，也不要開燈，馬上上樓知道嗎？」
估計他是想到日前我停留在門廳等他下來帶我上樓的情況，所以在這時候也一倂提出，其實我除了感到納悶，沒有其他的想法。
畢竟那座陰暗的門廳一直給我的感覺就很不好，老實說，我也不想在那待太久，然後，終於迎來了那一天。
這一天，我一如既往的到玩伴家，由於已到過幾次，所以他的雙親也很放心讓我自己進屋。
順帶一提，那時候玩伴家大門白天是沒有上鎖的，幾乎是大家都能自行進入，這就能看出村莊內的居民都挺安分守己的，就連那時候的祖父母家也是如此。
我通過玄關進入門廳，映入眼簾的是往常的昏暗光景，由於外頭的光線勉強能充當內部光源，所以我忍住對黑暗的不適等眼睛適應，然後打算快速通過那裡。
但就在這瞬間，我看到一道人影坐在門廳神明圖繪下方，桌案旁的其中一張椅子上，當下我整個人全身僵硬且無法動彈，只能緩緩轉過視線，看對方究竟是誰。
那是一名身穿墨黑底色，上頭繡有金色花紋圖騰馬褂大衣的老婆婆，只見她就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恐怖又撩亂的皺紋爬滿她的臉，服飾加上陰暗環境，如同整個人從座位上「長出來」一樣！
我不清楚她是否有睜開眼睛，但從姿勢來看，似乎一直注視著地上某個點。
她沒有劈頭散髮，灰白的頭髮以髮髻纏繞著，當下我根本連發出叫聲的力氣都沒有，好像三魂七魄被嚇走了一半，直到玩伴發現拉住我的手才回神。
那是我不曾在他家見過的家人，當然，事後他也跟我說，那不是他們家的祖先或是祖母，那名老婆婆似乎從一開始就在那裡。
這也是他要我不要在門廳停留太久的原因。
那天後過了幾個月，玩伴搬家了，慶幸的是我事前有從他那邊得到消息，但不巧的是，那天我要上課所以沒辦法去送他，之後由於我跟他沒有留下聯絡方式，自然而然就斷了聯繫。
據他說，搬家原因是由於父親工作關係，所以須搬到外縣市，估計很久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回來。不過，之後我看到那間房子有新的住戶，估計他們想回來也沒地方留宿，也或許他們從一開始就是這種打算。
然而，當以為我跟他可能就此不會再碰面的時候，突然在一年後的某一天，我攀附在院子圍牆，準備渡過一個人的無聊下午時候，我看到他正從遠處慢慢走近，當下我嚇了好大一跳。
可是不只有他出現，其中還包含了他的雙親，也就是說，這是久違再次見到玩伴一家人的一幕。
只見他的雙親領在最前頭，接著所有人依序走過我面前，這時候我不禁對他們無視我的招呼感到困惑，然而，仔細一看我才猛然驚覺他們每個人不但都穿著黑色衣褲，而且臉色皆如白紙般蒼白並自始自終保持著低頭行走的姿勢，但如果只是如此不會令我下一秒瞬間全身寒毛直豎，因為我發現除了他們一家三口，最後方還跟著一個人。
但是，該說那是人嗎？莫非真有鬼會在光天化日的午後出現？
如今回想起那幕場景，我估計認為是有可能的，因為當下我沒考慮到那名跟隨者的穿著。
雖然我也不確定那是否為正常人會出現的穿著。
只見那名默默跟隨在玩伴一家三口後方的人，從頭至腰部蓋著一條黑布，僅露出有著白色皮膚的手，若只有這樣，頂多使我感到困惑罷了，然而在我繼續仔細打量對方後，我不禁感到心頭一緊。
因為在那條隨風擺盪的黑布下方，我看到了那件曾見過的黑色與金色花紋圖騰相間的馬褂大衣，頓時那天在玩伴家門廳見到的場景再次閃過腦海。
只是驚駭之餘，我仍下意識抓住正要走過面前的玩伴手臂，一陣如碰到冰塊的涼感令我身體一震。
然後曾經的玩伴只是緩緩抬頭與我對望，用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並且微微張嘴，但是直到最後什麼都沒說，彷彿有苦難言般的掙脫掉我的手繼續前進。
據我所知，那個方面是通往村子中心，也是村內唯一一間廟宇的方向，他們難得回到故鄉，準備去那裡做什麼呢？又或者是被最後方詭異的跟隨者逼迫前往的？
許久未見的玩伴並非不認得我，但又是什麼迫使他掙脫我的手且有苦難言呢？
即使我將這件事告訴家中長輩，可是他們卻沒有給我明確解答，只希望我不要管太多他們家人的事。
那時候我看到他們臉上就跟玩伴一樣，浮現難以言喻的苦澀。
那名一開始出現在玩伴家門廳，最後又隨他們一家人回村的跟隨者又是誰，
恐怕……我永遠都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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