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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進化的原點與進化的終點

  如同荒謬又真實無比的鬧劇,這場魔法師之間的混亂內鬥戲碼終於停歇,明明是短短不到數小時的過程,卻如同歷經冗長的時間,在一連串精神跟肉體上的衝擊後,僅剩下迷惑還有不安。
  其中如火種般蔓延開來的是自那場「前往中央大陸」的遠距離移動開始,到我回來後烏托邦的現在。
  因為猜忌產生的肅殺氛圍,始終在這個團隊中存在著,而且於「未來的恩利」來到眾人面前的那場屠殺開始情況越演越烈,我甚至已經認為在還未遭受外來敵人襲擊的這個魔法團隊,現在早已貌合神離,瀕臨崩潰的邊緣。

  更不用說在我剛回歸當下,提出要暫時離開團隊這件事。

  如果最後不是梅庫西亞擋下艾利的利刃,恐怕那次我會真正的失去性命。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此時在她眼中的我如同罪孽深重的罪犯,一切團隊混亂的源頭,在聽了我所帶回的「未來訊息」後,她更是如此認為了。
  而剛才所提到的肅殺氛圍,其實主要也是指我跟她之間。

  當然,對於另一個我所帶回的「無法改變的未來」,剩下的魔法師成員自然是半信半疑,不過在經過梅庫西亞對另一個我所持的「武器」確認說法後,其他人卻只能啞口無言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看到另一個恩利露出真面目後,令我訝異的不只是他的身份,還有他手上持有的劍,沒錯,我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再三向你們擔保,那是由我現在手上這把大鐮刀──穢濁的管理者所變化而成,它的確不會只有你們所看到的這種型態,不過我當然是喜歡它這原本的樣子,所以才沒做出更動,不然如另一個恩利那種持刀方式,自然是更輕便迅速。」
  梅庫西亞在說出這段真相後,果不其然用變化術將「穢濁管理者」一分為二,甚至變成四把黑色軍刀出現在我們面前,當然體積隨著數量越多則越小。
  在這段期間也承認自己利用我與另一個恩利對話中所提到的單純透過不同平行世界的自己,繼承「魔法經驗值」這件事。
  「隨著不斷的失敗,我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這裡所指的當然是將這股力量全然由單一時間軸的我繼承這件事,這樣其他世界的自己就不會遭受艾米安的追殺,還有繼承這詛咒般的命運,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迎來世界終結。
  其中當然也可以到達時間軸最末端殺害自己,然後直接繼承已經遠遠超過現在自己所能到達的強大魔法能力,藉由再一次的推演,屆時能更加強化自身的力量,只是我卻無法辦到這一點,因為從時間軸末端逃出的正是我自己,而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我可以到達那樣的時間,除了這個後烏托邦。
  可惜,那時候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未來的恩利,而不是我,因為我已經戰死了。」
  梅庫西亞感嘆說道,語氣難掩沒落,如同被許久未見的老友爽約一般。
  不過,對於另一個我自「未來」來到這裡,艾利自然是以「殺掉所有的同伴,所以能夠繼承全部力量」為前提,所以現在才會對我還有如此深的敵意,然而,這一點梅庫西亞卻是提出否定。

  「如果另一個恩利就是現在的他殺掉我們後的樣子,那麼就不會留下自己的手臂,要他考慮是否繼承這件事。當然,我無法保證對方要他做出的抉擇是所謂何事,如果是指這件事在內的話,那自然也不能排除可能性,但現在擁有『手臂』的他,至少不用去考慮到這個選擇,殺掉現在的我們效益,完全是比不上『未來的自己』留給他的能力。所以我相信未來的恩利,是帶著絕望的信息回來,而且就如同過去我對於另一個時間軸的『自己』的決定一樣,不打算讓過去的他淌這灘混水,畢竟在我們,不,是查理出現以前,恩利可以過自己想要的人生,在這條時間軸內他是獨一無二的,雖然在繼承『沐月』之前我們也有叫他好好考慮過,不過那應該也稱不上有什麼選擇權的選擇。」
  梅庫西亞這段話所言甚是,都已經知道一切真相後,怎麼可能還讓自己不當一回事?
  不過未來的我倒是認為比起當個腦袋清楚的瘋子,不如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還來得幸福,這一點就連梅庫西亞也這麼認為,所以才會選擇讓自己接受所有的一切。
  因為無論如何,最終迎接自己的局面其實都是相同的。


  「不過……就算另一個你所帶來的是悲劇結局,但並非代表完全沒有逆轉的可能。」

  晚上九點多,在舊城堡混戰後,我們一行眾人回到霍爾德生前所經營,位於布拉德葉的「金窖」旅店。
  除了打算在戰鬥過後好好整理混亂的資訊跟休息,另一方面是想帶給這間旅店員工,還有霍爾德他的前妻及女兒,對方已經死去的不幸消息。
  當然,他的家人是不知道霍爾德另一個魔法師的身份,不過對於自己同伴的死去,眾人並不打算選擇秘密埋葬他的屍身,畢竟還有過去關心著他,還有他愛的人存在。

  我們請由妮絲特凍結霍爾德的屍身,讓他恢復到原本身體完整的狀態,暫時放在隔壁房間,等待其家人前來。
  因為沒有人曉得這名旅店老闆前妻的住處,所以最後是經由他帶在身上的照片及跟他們的聯絡方式才連繫上。
  對方接起電話雖然語氣在收到前夫死訊時並沒有太大動搖,但短暫的沉默與接受前來認領屍身的這個舉動,證明對方仍在意著這個男人。
  這次回到金窖自然也是兩間房間,只是此時艾利不願意見到我,所以由由妮絲特暫時陪伴她,梅庫西亞則是來到我身旁,跟著我靠在二樓陽台邊,整理混戰後所有的訊息,還有討論未來的動向。

  「妳是說,就算另一個我說未來無法撼動,但依然可以改變嗎?」
  我吃驚望向比我矮小的梅庫西亞,脫下黑色斗篷的她,此刻穿著寬鬆休閒的長袖的深藍色上衣,灰色長髮隨著微風擺動著,雖然艾利跟她自己不斷提到自身年齡早已經超過表面上所看到的樣貌,但近距離觀察仍然看不出跟時下的年輕女孩子有何分別。
  總是帶著一號表情,說話沒什麼抑揚頓挫又熟知不少知識的她,總是讓我有多了一位姊姊的感覺,不過此時用手撐住下巴靠在陽台上在我身旁的她,猶如一名帶著鄰家文靜氣質的少女,使我不得不多打量了她幾眼。
  可是,就算是帶著這樣的氣質,仍然無法掩蓋她下半身沒穿褲子或裙子的事實,只因為「私下我都是這樣,也比較舒服,這種事早就見多了,沒什麼好大不了的吧?恩利。」

  但是,梅庫西亞妳是否忘記我是名還未成年的男孩子了?

  「這點從未來的你來到我們面前不就可以證明了嗎?至少在來到這座烏托邦之前,我跟其他人可還沒見過任何一位從其他時空穿越回來的自己,告訴你自己已經打到敵人的大本營了。」
  「妳……這樣說……也是沒錯……」我努力讓自己的眼神,自對方下身的那塊白色布料移開。
  「當然,雖然你們的談話並不長,但仍然透露了一些挺重要的訊息。」梅庫西亞看著遠處的燈火說道。
  布拉德葉首都由於距離白天艾米安大規模襲擊的主要地點機場一段距離,所以這裡依然維持今早以前的平靜,也有可能在我們回到金窖的這段期間,風波已經逐漸平息,不過仍然可以在談話間聽到遠處有不少警車呼嘯而過的聲響,機場那端仍然閃現著火光。
  透過旅店人員轉述跟新聞可以得知那場浩大又血腥的鉅變,確實如梅庫西亞他們所言是在各大陸遍地開花的,不過災難最後都被突然出現,某群跟異形交戰的人物所平息,其中還包括能力覺醒的超能力者們的協助,魔法師跟超能力者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討論開始掀起沸騰,原本默默無名的可悲英雄,開始受到世人關注。
  不過關注之餘的懷疑,自然是人類思想中存有的陰謀論點,所以關注並不等同可以接受,我們還需要經過一番努力,在這個世界未完全受到艾米安的全然進攻之前。
  對於如同曇花一現的這場艾米安大規模襲擊情況,梅庫西亞跟艾利她們則是起了疑竇,因為對方如同浪費一次寶貴的機會,所以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們也有試著解釋這種現象,只是到現在還未找到答案。
  但是,對於我提出要離開團隊的這個提議,梅庫西亞倒是斷然的拒絕了,因為現在比起各自行動,不如所有人同心協力會比較安全。
  即使艾利仍不斷指出我會是讓魔法師團隊覆滅的潛在風險,不過仍遭到梅庫西亞的否定。因為她選擇相信我現在的決定,另一方面則是以現存於這個世界上的她們這幾名魔法師來說,彼此也算是唯一的依靠了,最後當然是最現實也最真切的一點──

  「我不認為恩利現在打得過我們其他人,無論是偷襲還是個別進攻。別忘記在舊城堡那一夜,他就沒有成功。」

  果然我想拿回爺爺筆記的這個行動早就被看穿!所以目前的我對他們來說根本毫無威脅,至少在我尚未完全熟悉魔法用途的情況下。

  「在有你到達的未來中,我們成功到達艾米安的大本營,也就是你口中的『外星烏托邦』,而且這並非是真正的『未來』,相反的,它反而是一場『過去』所發生過的遙遠的戰爭。言下之意,如果要改變不可避免的未來,那麼首先得回到『最初的過去』才有可能。
  至於,為什麼我們必須回到過去跟未來所重疊的外星烏托邦?因為那意味著那裡有我們所要尋找的答案,這當然也是最終我們只能做出的唯一選項,所以恩利,其實我們都誤會未來無法改變,而是這場後烏托邦的未來命運,我們並沒有『扭轉過去』,所以最後才會無法改變未來。」
  梅庫西亞的一席話使我恍然大悟,同時發現無論是過去或現在的自己對時間的定義存在混亂觀點。
  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話,那麼回到過去並且將艾米安打倒的我們,不但可以脫離被詛咒的命運,甚至可以還給這座後烏托邦真正的安寧,莫非真的是這樣嗎?
  「可是,另一個我所提到無法改變的一點,似乎是指出艾米安永遠會隨著人類出現,所以才會導致最終既定的悲劇,人類是無法避免滅絕的。」
  「恩利,或許我該問你,有哪個種族或物種是最終可以逃過滅絕呢?」
  梅庫西亞此時帶著認真神情,用她那雙灰色瞳仁緊盯著我,頓時千頭萬緒掠過我的腦海,接著趕緊別過頭去,我看見遠處轉角一部車輛正逐漸駛近。
  「因為我們一開始就知道會死去,所以就選擇不要出生或去死嗎?因為終究逃不過滅絕的命運,所以物種就得乖乖束手無策,等待毀滅的到來?那麼遵循『生命本能』而『進化』的這過程到底又是怎麼回事?恩利,我想你應該知道我這些話中的答案。」
  並非以詭辯來自圓其說,而是用理性又有科學根據的理論來解釋自己的觀點,成功又完整的說服了聽者,客觀又清楚,這是梅庫西亞的言談特質,其中所提到的「進化」更是讓我閃過不少想法,此時此刻就想馬上脫口而出。

  遠處的車輛在金窖旅店前停下,有兩名乘客自後座下車。

  「可是……沒想到卻是因為我們的『進化』才導致毀滅的,不對……這場近化浩劫是自始自終都會出現的橋段,如果真是如此,那對人類來講的進化到底又算什麼?」
  「不如稱它為『覺醒』吧?別忘記我們都有繼承艾米安當初製造人類所殖入的基因這個可能性,所以這也如同是被過去所導引的未來,最後我甚至是覺得有關這場最終戰爭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它就如同物競天擇最終的法則,物種演化的結果。」
  「唯有跨過艾米安這道牆,我們人類才算真正的進化嗎?」我激動的用拳頭槌向欄杆,睜大雙眼看向身旁的少女。
  「沒錯,至少我是這麼想的。」梅庫西亞手摸著下巴,接著將視線游移到樓下街道的某處,然後終於露出我鮮少見到的微笑。「另外一點,則是在那場發生在未來也是過去的『遙遠的戰爭』,我們魔法師並非孤軍奮戰,而是跟著一大群同盟殺進敵陣的,而那群同盟相信很快就會來到我們面前,解開這場談話前我所提出的某個疑問的答案,是的,正是為何白天這場艾米安的騷動,最後會那麼快平息的關係。」

  自駕駛座走出,一名身穿軍綠色西裝戴著黑色帽子跟手套的男子,這時緩緩抬頭,跟我們兩人四目相對。
  接著,後方敲門聲也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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