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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的聲響。

  令人感到恐怖且頭皮發麻的敲擊聲。

 

  早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

 

 

 

 

  碰──

  寂靜的門扉,傳來了巨大撞擊聲,像是有人用拳頭用力敲打一般。

  聲響並沒有停歇,突然急促了起來。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咦?」

  額頭上斗大汗珠滑過我的鼻尖,滴落在枕頭上,也早已浸濕了我的衣服,恐懼爬滿全身各處,像是諸多的蛆蟲在每個毛細孔想要奮力鑽入似的。

  明明是個安寧的夜晚,為什麼會有如此可怕的事情發生?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難道又是我做錯了什麼?

  在隔了將近十分鐘後,取代碰撞的是,像拿著刀子自門上砍落的摩擦聲,還另外伴隨著液體噴濺在質地堅硬門板上刷沙聲響。

  可怕,還沒有間斷!

  刀子聲響從一開始的有節奏到最後終於停了下來,但卻無法減退我對那扇未知的門後,到底存在著什麼恐怖畫面的想像,我坐在床沿,茫然看著早已恢復寧靜的深褐色門板。

  大概愣了一分鐘,我聽到好像有物體撞到門後,漸漸滑落到地上的聲音。

  我手裡緊緊握住在房間裡預藏的水果刀,手汗遍佈在握把上,雖然我的雙手在發抖,但是仍然打起精神,好好握住這唯一能確保我生命安全的武器。

  我連拖鞋都不敢穿上,生怕驚動門後的不速之客。

 

  慢慢的……

  慢慢的……

 

  我閉上左眼,汗水滑過左邊臉頰,潮濕的髮根黏在額頭上。

 

  慢慢的。

 

  我將右眼貼上鑰鉂孔……

  最後我所看到的是一道銀色的光芒。

 

 

 

 

  「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是畜牲嗎?聽不懂人話啊!」

 

  父親。

  不,應該說是惡魔。

  如同平常的叫罵,絲毫不問事情對錯與問題本身,只要看到我就是一陣毆打與辱罵。

  「痛……

  肚子疼痛襲來,讓我瞬間跪倒在地,父親甩甩他的手腕,不屑看了我一眼,絲毫不理會親生兒子剛被自己擊出的拳頭打到差點痛暈過去。

  「現在都幾點了,吃的勒?」父親又是一腳把我踢開,讓我的背撞上牆壁。

  「都幾歲了,你看你多賤!交代好的事情是不會做嗎?回來看到我坐在那裡沒飯吃,是不會出去買回來喔!」令人厭惡的嗓音從黏膩不堪的咽喉發出,使我感到震耳欲聾,全身就快要被撕裂一樣。

  「好痛……該死……」我小聲咒罵著,扶著肚子慢慢站了起來。

  「不要在那裡碎碎唸!你明知道你母親還要工作,當然一些雜務就變成你要來做,如果有什麼不滿就去跟我那讓我沒工作的主管抱怨!」

  我抬頭看了看時鐘,晚上八點多。

 

  「爸爸只是一時找不到工作才會這樣的,現在媽媽要擔起家計,打理家務就是你和爸爸要負責囉!如果平時他因為工作的事發牢騷的話,你就忍耐一下吧!只要等到他找到工作就不會這樣了。」

 

  母親的話猶言在耳,但是卻無法壓抑我內心那股無法再掩飾的……恨意。

 

  這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為什麼與之前的他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就因沒有了工作就開始怨天尤人而遊手好閒了嗎?

  自甘墮落的他在我眼裡已經漸漸扭曲,像是濃罩著深沉黑暗與血腥氣息的可怕惡魔,要一口一口吞噬掉這家裡的一切。

 

  他。

  不再是人了。

 

  「還不快去!」父親隨即轉開電視朝我大吼,之後悠閒的將手臂枕在後腦勺。

  我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後隨即出門,不想再看他任何一眼,深怕連我的內心也將逐漸被他的骯髒吞沒。

  在關上門前我仍然可以聽到他用難聽的字眼對著大門咆嘯著。

  或許在我內心深處早暗暗決定,已不想再讓他發出任何聲音了。

 

 

 

 

  回到家,把遲來的晚餐扔在客廳桌子上,父親早已不見人影,只留下演著獨腳戲的電視機。

  我將它關上後走進廚房,翻找了一下櫥櫃,拿起平常用來切水果用的刀械。

  這把水果刀是經過我挑選過的,只是依照它的尺寸來判斷頂多只能用來防身,但對不在場的那匹野獸卻也足夠了。

  我將水果刀藏在枕頭底下,順便把事先準備好的手套也放進抽屜。

  其實我心裡是明白的,如果自己利用這種辦法來解決問題,所得到的結果想必會是最悲慘的那個吧!

  但在經過幾次規勸以及社工團體介入後,就可看出這傢伙根本沒有想要悔改的意思,更不用說之後可能變本加厲加諸在我身上。

  其實他在私底下也曾經威脅過我,要是敢輕舉妄動的話,他絕對會對母親不利。

  而且是我預想不到的後果。

 

  所以我決定要在他付諸行動前,就先來給他個措手不及。

  對不起,但是我沒辦法……

  母親。

  為了我們好,我必須這樣做。

  他必須消失。

 

  如果被發現了怎麼辦?其實我沒想這麼多。

  應該說我根本沒有時間去細想,一切是這麼的突然。

  接著我關房門,屬於我日常生活中的最後一塊淨土。

  

 

  

  「這麼晚了,還不去睡嗎?」

  我瞄了一下電腦螢幕右下角的小時鐘顯示著十二點半,依然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沒有任何動靜。

  「你是沒聽……

  「媽呢?」我沒有回頭。

  「她常這樣不是嗎?八成是下班跑去哪裡找情夫了吧!媽的,賤女人!啊──」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氣,拿起身旁椅子直接往他的方向丟過去,因為他還躺在客廳沙發上根本來不及反應,被椅子打個正著。

  「畜牲!你不要命了是吧?現在是要反抗嗎?」父親大聲吼叫,把椅子丟到地上,有點狼狽的站起。

  「儘管吠吧!過了今晚你就再也叫不出來了!」

  我馬上跑回房間,想拿出在裡面預藏的水果刀,可是結果卻出乎我意料。

  不管我怎麼轉動門把,卻絲毫聞風不動,被上鎖了!

  我吃驚的睜大雙眼,無力抓著被鎖上的門把接著扭過頭,驚恐望著眼前慢慢逼近的父親。

  我可以看到他身上的陰影逐漸放大,濃罩在我的身上。

  「媽的,你當我白痴嗎?你以為你不在家的時候我都在幹麼?我早料到你這傢伙想把我幹掉了!結果現在反而要栽在我的手上了對吧?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父親竟然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嘴裡彷彿長滿了野獸獠牙。

  接著我看到他從客廳桌子抽屜下拿出大把剪刀,惡狠狠瞪向我。

  「既然你想除掉我,那我就先除掉你也算是以除後患,反正我早一無所有,你媽也有男人了,就先讓你下地獄去吧!」父親說著自己即將實行的瘋狂行為,而我卻只能雙腳癱軟的靠在身後房門上。

  沒有退路了!

  唯一可以逃離的樓梯口也在父親身後,如果賭上趁著與他扭打時的空隙瞬間,或許能趁隙逃脫。

  我在心中下了這決定後,開始往側邊移動。

  「想逃嗎?我讓你連走都走不了!」

  父親隨即將手上的剪刀往我大腿揮來,我趕緊往一旁跳開來,但是刀身依然劃破了褲子。

  我接著往他身旁衝去,卻沒料到他空出的左手一把把我捉住,霎那間我被推到一旁,離唯一的逃生口更遠了。

  「該死……」我吃痛的站起,心中湧生絕望,只能雙眼發直看著眼前景象。

  在面對手上拿著武器的惡魔面前,手無寸鐵的我根本是他眼中的待宰肥羊。

  我身邊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抵擋他了。

  「我先把你宰了,再把你分屍,最後你的屍塊將被我丟到海裡餵魚!」父親再度逼近我,可是這次他又再次揮空。

  「媽的,還真會躲!」

  我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倒在房門前,此時我只覺得這道門像是通往地獄的入口,正等待著我拿著門票,隨時打開來迎接我。

  忽然我腦中靈光乍現。

 

  房間裡有刀!是我之前預藏的另外一把刀子!不過它的大小比一般水果刀還要小,所以只能用來當作防身,對人沒有太大傷殺力,只預備來防範父親。

 

  可是深鎖的房門,只是更讓我感到一籌莫展罷了。

  但我沒有放棄這唯一能讓我活命的仙丹。

  「快開快開快開啊!」

  我用盡力氣不停敲打著房門,拳頭打在聞風不動的門扉上,充滿殺意的惡魔自身後不斷逼近,時間說明我的生命即將終結。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我的身後中了一刀,但是卻沒有因此停手,隨即惡魔大手捂住我的嘴巴,我感覺喉嚨被瞬間劃開來,溫熱液體如泉湧般灑在我腳下的冰冷地板還有褐色房門上,我的雙手開始無力、終於也只能任由地心引力擺佈的垂下。

  然而我的手像是不想放棄最後一絲微弱希望似的,依然緊抓門把,我的視線透過鑰鉂孔開始產生不知真偽的畫面……

 

  我看見自己坐在床沿,滿懷驚恐的看著自己。

 

 

 

 

  微弱光芒使我慢慢睜開雙眼,客廳點著夜燈,昏黃燈光灑在黑色薄幕之中。

  我依然躺在房門,因為垂落的雙手接觸到地上血液產生令人不快的黏膩感,但我很清楚知道那是自己的血跡,從咽喉流出的血。

  此時的轉機令我又驚又喜,不敢肯定自己是否還活著,雖然身體仍非常虛弱,但心跳起伏提醒生理機能仍在運作的事實。

  在不經意間,我發現在手邊似乎多了一顆球狀物體。

 

  是那惡魔的頭顱。

 

  它靜靜躺在不知道屬不屬於我的血池之中,兩眼渙散盯著前方某個點,像是祈求任何人可以給他一個完整的答案。

  我將頭抬起,看到一個人影站在我前方不遠處,我發現那是母親,只是她看起來有如石像沒有絲毫動靜。

  而在她手中也多出某樣東西,發出銀色光芒的物體。

  「不要怕,媽媽已經把那畜生的頭砍下來了,他不會再傷害你了。」

  母親的聲音很平順,但就是如此才令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戰慄,整個空間裡宛如散發出一股寒氣。

  「媽……」我虛弱呼喊。

  「反正再這樣下去對大家都痛苦,要不是我兒子有這勇氣,我想自己永遠也不敢就這樣把他的頭切下來,不管是你或我忍的也夠久了。」接著我聽到母親發出我所沒聽過尖銳且毛骨悚然的笑聲:「反正你們都是累贅!」

 

  刷──咚──噗滋──

 

  溫熱的液體慢慢從額頭滑下,一股難聞的鐵鏽味襲上鼻頭,在那一瞬間,我甚至連痛的感覺都沒有。

  眼前面露猙獰的母親,手裡拿了一把柴刀,就這樣把它嵌入我的天靈蓋,鮮血瞬間宣洩往四周噴灑。

 

  刷──咚──噗滋──

  刷──咚──噗滋──

  刷──咚──噗滋──

 

  漸漸沒有意識的我,頭靠在門把下,身體更是早就沒了動靜,只聽見母親將柴刀往我的腦袋……

 

  砍下、拔起、砍下、拔起、砍下、拔起、砍下、拔起──

 

  在生命之火快要熄滅前,迴光返照的我突然恍然大悟,眼前這一幕衍生的熟悉感瞬間真相大白,它似乎像在哪裡看過一樣,有如一場噩夢在我腦袋中上演過……

 

  上翻的雙眼,死盯著快速揮落的柴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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