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真是急死人了!
由於先前碰到連續假期,所以趁著公司得來不易的休假跟同事到南部玩個幾天,只是沒想到會犯下忘記訂回程車票這個致命玩笑,搞得現在與其他遊客一臉倦容硬撐著早已僵硬的腳,拉著彷彿隨時會斷的拉環。可是,這並不是重點,是怎麼連廁所都塞車啦!
「啊……這也算是樂極生悲啦!幸好過去剛進公司時有做牛做馬一陣子,可是練就了一身好腳力!」同事小陳在旁打哈欠,不忘語帶自嘲的說。
「欸!你這傢伙到底忍不忍得住啊?誰叫你上車時不先去解放一下,沒想到這班車乘客爆多,我看你真的要得尿毒了!」本來眼睛就夠小的戎富瞇起雙眼嘲弄我一番的時候臉看起來更加奸詐了。
「天曉得廁所這麼熱門啊!到時候老子得病第一個先殺你!」這傢伙還真會落井下石。
「我去隔壁車廂看看啦!」想著強忍尿液除了有尿褲子的風險,對身體更是一大傷害,我決定起身往隔壁車廂的廁所移動。
在這人擠人的情況下,要穿越人牆可說是很不容易,更別提身旁都是坐滿人的區間車了。
不小心撞到睡覺的人瞬間被丟了好幾個白眼,在慌亂中也聽到許多不耐煩的字眼脫口而出,更有女生用變態與色狼的眼神直盯著我看,看來真的可不能隨便輕舉妄動,不然到時候我就成了「噴灑異物的變態」。
「哦!這節車廂有兩個廁所!?」我有點驚訝看著有兩間廁所並列的車廂間的連接處。
最重要的是,其中一間廁所竟沒半個人在排隊!但隔壁的廁所卻呈現強烈的突兀,一條長長人龍彷彿對這間多出來的廁所視而不見,且還不停眺望在前面廁所解放的人出來了沒,最後仍不忘用異樣眼光打量我。
當下不管眾人異樣的眼光,,我馬上拉開隔壁廁所的門,趕緊進去釋放快要洩洪的水門。
可是就在開門那一煞那我看傻了眼,並不是迎接我的是一條冗長鐵軌,也不是有一名老婦人用及極為冷漠的眼神看著我,而是…
「歡迎回來!」
這是?
「還杵在那裡幹麼?還不趕快進來吃飯了。」母親催促著我趕快進門。
怎麼可能?
此刻的我早已經完全無語,看著我熟悉的客廳、餐桌、電視等一切家具擺設,這不是以前的我家嗎?我還不忘回頭確認自己不是在作夢,但也在我回頭那霎那,令我大吞了一口口水。
街道!
沒錯,記得以前的我與父母住在繁華的都會區裡,這裡的影像可說是完全一模一樣,可是這根本不可能啊!火車內的廁所前方怎麼可能是霓虹閃爍的城市街景?
「再不進來吃飯,就快涼囉!辛苦了、辛苦了,上班一天累了吧?」父親吃下一口著飯後連忙催促我趕緊進屋。
「嗯……嗯啊。」無法否認眼前為幻覺的我,不得不接受這副景象,忽然我感到一陣尿意。
對了!我不是要上廁所嗎?
「爸,我先去上個廁所。」
碰──
雖然說這整件事情就是整個詭異,可是又不得不承認,這裡是我家!我的家人!沒錯,就是我家!雖然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可是我還是得吞下這個擺在眼前的事實,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時空穿越,只是到現在自己仍沒有實感就是了。
「宏儀,公司待的還可以吧!看你一臉慘白的樣子。」爸爸關心著我問。
「哈哈…還可以啦!」我故坐鎮定的說著。
「老公,後天休假看要不要大家一起去南部走走?」媽媽端著湯過來一邊跟爸討論著。
「後天?」我像是想起了什麼,身子不由得坐直。
「是啊,怎麼了兒子?」爸面露疑惑問道。
「我……也要去!」我忽然感覺到有種情緒快從體內狂奔而出。
「哈哈哈,不用了啦!你不是跟我們說剛進公司這幾天,連周休都得去加班嗎?就讓我們倆好好享受兩人時光吧!」媽用溫柔的口吻說著,沒錯,那個時候我確實因為是菜鳥緣故得週週加班。
「我能去嗎?媽,能不能讓我去?」我激動拉著母親的手,似曾相識的場景再度於眼前上演,但這卻是得來不易的第二次機會。
「哈,你怎麼還像個小孩一樣啊!」媽無奈的抓開我的手。
「兒子啊,下次再一起去吧!你剛進公司就要多配合,上司對你的印象才會比較好。」
「沒關係、沒關係,我可以不去公司,但我一定要陪你們去!」我終於忍不住強壓在心頭的震驚與感傷,開始流下眼淚。
「兒子,就當是讓我跟你媽好好的獨處吧!哈哈……很久沒這樣了是吧?老婆。」爸拍著我的肩膀轉頭對媽微笑,宛如對我的醜態視若無睹。
「是啊,宏儀,加班加油!」媽在一旁邊幫我打氣道。
忽然我感覺影響在往前退去,身旁家中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我能感到身體被抽離的速度與景象壓縮的感受越來越強烈。
「爸!媽!」就如同一開始進入這個家一樣,此時的我只能無助哭喊,心緒沉重到不能自己,後悔宛如小鬼般躲在身後嘲笑我的舉動,即使有了回到當初的機會,但命運絲毫不給任何人機會,它成了凌遲自己的酷刑,一刀刀劃在身上。
為什麼?為什麼?不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那時候我有跟他們去就好了,我到現在就不會這樣孤單的活著,就一次就好,我好想再看看他們的樣子,好想再一次……
兩年前一模一樣的場景,只是最後只留下了我。
爸媽他們在那次往南部行駛的列車上,因為出軌意外雙雙身亡,如果我也跟他們去的話,或許也可以陪他們了不是嗎?
「兒子。」
「爸?」在越來越模糊的景象中,突然我清楚的聽到那熟悉的呼喚。
「爸、媽,你們在哪裡?」我伸出手胡亂在半空中摸索著,想抓住任何一個我所能抓住的東西。
「兒子,我們都很想你呢。」
這是我最後一句聽到的話。
「宏儀,你到底在幹麼?怎麼睡在這裡,有累成這樣嗎?」小陳不斷搖著意識矇矓的我。
「我……在哪裡?」我努力想回復模糊的視線,猶如說著囈語般的開口。
「你在廁所門旁邊睡著了啦!會不會太誇張了點?人都嘛走光了!」戎富在我面前不斷揮手,似乎怕我再陷入昏迷一樣。
「是夢嗎?」我一邊想著一邊慢慢起身,卻發現一滴水,不,應該說是滑過臉頰的眼淚滴在大腿褲管上。
「宏儀你怎麼了?」小陳一見此狀,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一臉擔憂的問。
「我想……該去看看爸媽了。」
這是第一次,自從父母離開那天後,再次發自內心的真正微笑,埋藏許久的回憶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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