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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不同角度的距離概算

 

  柔軟的接觸,觸電般的舒麻感流竄全身每處神經,短暫關閉腦內理性的閥門,滿溢而出的情感就此放縱且宣洩不止。拘束在身上的世俗枷鎖就此解放,壓抑許久的心跳被灌滿快速流過的血液,在置周遭如無物般的寂靜下,帶給靈魂震撼的衝擊。每一次的唇瓣相交、身體相擁,一股要將自身融化的熱力不斷襲來,但卻又使人著魔般的緊放不下。

  肉體與靈魂的連結出現曖昧關係,非同只有死去當下才能感受到的微妙舒適感,如同魔鬼所遞來的禁忌果實、天使給予輕柔的羽翼,此時透過激情這項媒介舉動暫時昇華,跳脫原本該有的生命體形態。人類一邊用血肉相連,一邊體會到造物主賦予靈魂的真正意義,那便是無限生命的延續,精神、心境朝向更完美的雛型進化。

  最後他們在肉體交纏後,眼角出現一絲柔光,如同泛出感謝神明的淚水、感激緣分的巧妙,讓兩人最終不再被世俗的眼光束縛,活出生命原本最自然的姿態,連介於本能與道德之間的情感,此刻也美的像幅不朽的畫作。

  這對男女對望著,讓上天再次見證一次奇蹟般的光景。表象的身份與年齡本就是身外之物,勇於面對炙熱的心,才能有更加無限的可能。「相信」是未來一同攜手進退的重要課題,而愛情的課題正是領悟且不會結束。

 

  「最終,他們宛如踏上前往烏托邦的道路,丟下任何阻礙他們前進的包袱,不顧旁人與親人眼中女大男小的姊弟戀觀點,有著新生活的共同目標。他們相信自己的人生不必讓別人替自己見證,而是自己要去證明。他們的故事其實並不少見,在我們身旁也經常發生。也如我們所知道的一樣,故事還會繼續下去,就如同每個人自己掌握的人生一樣,主導權是別人不能隨便奪走的……沒錯吧?」

  細小的手將閱讀完畢的書籍作品緩緩放到桌上,接著書本的主人雙手摀住不停流下眼淚哭花的臉。趴伏在桌上的她身體隨感動的情緒抽泣著,黑色髮絲有點凌亂,似乎正說明她的澎拜心情。

  「沒想到從開始到最後都不被看好,相差多歲的兩人還是堅持自己所相信的未來、所認定的對方,決定走旁人嗤之以鼻的道路。女大男小這種被世俗帶有偏見看待的戀情,不知道要捨棄多少人的期待,甚至是承受多少壓力,拿出多大的勇氣才能堅持下去啊!」

  「顏堇世,我記得妳不是不常看言情小說嗎?至少這內容太過露骨、濫情、狗血,更不是妳會選擇的作品吧?」謝秋時抬頭仰望夜空,然後接著繼續用嫌棄的語氣說道:「如果妳連這種作品都可以接受的話,那上次那樣吐槽我的小說也太過份了吧?」

  「呆子!這可是知名言情作家『蝴蝶圓』老師的作品啊!」顏堇世將桌上的催淚作拿起,並斥責對方進行反駁:「難道你不覺得,為了真愛放棄原本所堅持的夢想、朋友、家人是多麼偉大嗎?每次看到蝴蝶老師的作品,總是又會讓人對人生有了一層新的領悟,甚至反思一些世俗的觀點,把言情小說用這麼美的手法表現,目前文壇可找不到幾位。」

  「妳現在的表情好像是加入某種邪教見證聖母所寫的聖典,而且是在剛上完廁之後。」

  「哼!謝秋時,要是你不寫那只充滿吐槽、搞笑的愛情小說,我或許還會對你離開推理圈睜一隻眼閉一眼。」顏堇世雙手抱胸,下巴微微抬高,猶如惡意刁難下屬計畫案的惡劣主管。

  「那叫戀愛輕小說好嗎?輕小說的定義妳難道不懂?我裡面的搞笑也不是三五兩頭沒營養的泡麵笑點,內容也是帶有深度的!別說得輕小說是很隨便的作品,文學小說像佛經一樣莊重!還有,為什麼我書裡面的男主角放棄夢想選擇愛情就不行,蝴蝶老師書中的角色就可以?」輕小說作者心中突然感到一股無名火,站起身來直指對方那充滿偏見的說法。

  「這下你總承認了對吧?接下來男主角就會放棄自己的初衷,跟那狐狸精一起跑了對吧?這就是你下一本續集的劇情對吧?」推理女作家也跟著站起,不過是站到椅子上,想藉此彌補總是扼殺自己氣勢的身高差。

  「劇情我只能透露給責任編輯,而且妳到底有沒認真看書中的內容,別把自己還不知道的劇情加入自行揣測的成份。」

  「哦?原來是這樣啊!你們都接吻了,還跟我說沒什麼?」

  有著蘿莉身高的女大生突然發出失控的咆嘯,讓秋時及身旁眾人頓時手足無措,更有人因此將口中飲品一口吐出,可想而知場面的混亂。

  「雖然上次是我發現小姐妳的雨傘掉在廁所垃圾桶內,但妳也沒必要記恨到現在,趁機朝我臉上吐奶茶吧?」

  複合式下午茶店──貓涼庭,來到夏惠桐身旁準備替對方續杯,同時也是上次目擊秋時找出這名女子掉在「一堆慘不忍睹」中的雨傘,最後憋笑離開的店員,無奈抬起被對方口中奶茶襲擊的臉,這是他第二次被捲入莫名其妙的事端中,而且是同一群人有關。

  「對不起,還好今天我們是在露天陽台的獨立座位,給你添麻煩了。」謝秋時連忙拉身旁的學姊賠不是,而這名兇手也不斷澄清對方誤會了自已。

  「還好那把傘沒什麼味道。」

  「學姊,妳還是不要講話好了。」

  在店員悻悻然離開後,今晚搜查小組最後一名未到達的成員終於姍姍來遲,秋時可以很清楚看到樓下慌張走入門口,朝他們打招呼的夏蒔勉警官。

  「所以說,你真的選擇了她嗎?」

  「什麼啦!這個話題還要繼續嗎?我感覺妳根本不是在講我的小說。學姊,妳失神了嗎?那罐是醬油啊!」

  「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大家還是一樣感情這麼好。」

  夏警官推開落地窗來到了搜查小組會議,今天也因為期末考的結束,所以顏堇世在放學後就趕過來與其他兩人會合。

  「夏警官,還好你趕來了。」秋時吐了大大一口氣,接著露出擔憂的神情。「現在我們依舊選擇在貓涼庭開搜查會議,不知是否有太大的風險?當然,我是指哪怕兇手不會暗中跟蹤我們,準備朝我們其中之一下手。」

  「一杯卡布奇諾。」夏警官脫下西裝外套,順便跟身旁的店員點了餐,不過不是剛才那名受害者。「這點倒是不用擔心,今天我不是單獨前來的。其實我有帶兩名下屬在附近觀察情況,只是周遭情況還是得靠自己提高警戒就是。我可以說,如果兇手現在正在暗中觀察我們,那被發現當下,絕對是逃不出這間店的!」

  「原來夏警官所在的『四課』,還是有下屬聽你指揮的啊……

  「這是一定的,畢竟又出現新的案子,上面也不得不派些人手給我對吧?」夏警官驕傲的搔著鬍渣說道。

  「原來是派來監視你的……」秋拾用手比了比樓下兩名正站在店門口,全身裝束很明顯就看出是什麼身份的人物。「其實還挺好認的。」

  「好啦!剛經歷期末考後的各位辛苦了,就先讓我們進入正題吧!今天錢育成先生還是不能來,真的是讓人覺得很可惜。」

  「讓他不能來的不是你們警察嗎?」

  「我聽說你們也已經跟對方大概談過了,所以過程我就不用再贅述,接下來我會針對之前所提到的細節調查做說明。不過,依稍早秋時在電話中跟我提到,似乎想先說明十幾年前所發生的『老眷村吊人樹』事件,其中自己發現的線索。」

  謝秋時拍了拍夏惠桐肩膀,只見對方眼神有些猶疑,而且從進到店裡開始就不敢與這名學弟有目光交流、臉頰還微微泛紅。宛如做錯事遭受責罵的孩子,今天徹底變得安靜又聽話,這些看在顏堇世眼裡都覺得不太正常。

  夏惠桐將畫冊從隨身包中取出,然後在學弟放到桌上準備翻開時,用眼神做了些暗示,而對方也露出微笑表示了解其中的意思。

  「夏警官,這是學姊的畫冊,裡面有與當年吊人樹命案相關的線索。」

  「真的嗎?」夏警官聞言吃驚之餘微微皺眉,心中湧現一些複雜的情緒。

  「這點不能怪學姊。首先是她並不曉得自己所接觸到的線索是否有用,第二點是,她到現在也正因為想不出它對案情會有什麼幫助,所以就暫時將它擱置了。不過,一般人乍看下,的確也會把它視為無用的情報,簡單來講,不過就是三張從不同角度拍攝的照片。」

  接著秋時把夏惠桐將照片畫面繪入畫冊的經過一一道出,一邊說著也一邊將頁面轉到警官面前。

  「我們可以連續從這三頁的風景畫中,分別看出其實它們都是站在同一個地點,以不同角度所拍攝出來的。」秋時用手指著素描作品。「首先這張是以仰躺在地上,望向天空的角度所拍攝的畫面。可以從右上角看到當年那棵巨樹末端樹梢與綠蔭,在左下角位置隱約也能發現老眷村房屋林立的景象。

  接下來第二張可以看到拍攝者的視線是面對吊人樹頂,站在比它還高的地方所捕捉的畫面。最後一張內容則是一些排列在樹底下的石頭堆砌而成的石堆,這時候能看到以拍攝者所站立的樹下水平往地平線望去,目能所及之處不同於第一張,是完全沒看到任何建築物的。」

  「你說這張照片是從住在F棟,那名看起來像是不良少年的男人手上得到的嗎?因為對方指出由於是從上一代所留下的老照片,所以只能觀看,不能帶走。」顏堇世同樣指著畫冊道:「是在這個人小時候,父母帶他第一次前往老眷村的影像紀錄吧?」

  「的確,乍看之下不會感覺這三張照片想表達的是什麼。」夏警官喝著咖啡,一臉索然無味。

  「當然,我們不會知道拍攝者想藉由照片傳達給觀賞者的真正用意,學姊也是在私下調查時誤打誤撞找到它們的。也因為是對老眷村上吊案的執著,以至令照片看起來如此平常,加上那名青年如此寶貝它們的情況下,讓人忽略其中另外夾雜的訊息。」謝秋時環視眾人,故意賣著關子。

  「的確,我看連他也認為夏小姐看了這些照片不會有什麼靈感,所以炫耀自己曾經跟老眷村有某種連結的用意可能還比較大。」

  聽到夏警官如此一說,正玩著自己頭髮的夏惠桐撇著嘴別過臉去。

  「傳達其他的訊息嗎?」顏堇世專注看著畫冊,過不到半分鐘突然發出驚呼,接著抓住謝秋時的手露出興奮神情:「你該不會想說是角度吧?我記得你剛開始有提到,這些照片都是在同個地方拍攝,只是角度有所不同罷了。如果真的都是在同個地點拍攝,不是風景的不同有著訊息,不然就是你所提到的角度關係。」

  「堇世說得沒錯。雖然三張照片的風景盡不相同,但其實其中並沒有明確的訊息傳達,所以從角度下去做思考是很正確的。」

  「原來如此,所以可以得出一開始就知道老眷村地理環境,還有吊人樹正確高度的不良少年父母,是最有可能因為一些糾紛跟眷村內的那些人扯上關係,想藉都更事件來掩蓋自己的秘密,刻意將這場謀殺焦點轉移到土地糾紛上。也只有他們最有可能策劃出必須熟悉地理環境的這種殺人手法,太好了!這下案情可以接近尾聲了。」夏警官將咖啡一飲而盡,立刻站起身來握住秋時雙手表達隆重的謝意。

  「夏警官,如果你不想被流放到某個邊疆地帶當警察,建議你還是三思後行。」秋拾狠狠潑了對方一身冷水。

  「秋時,你就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警官語畢走到陽台,抬頭看了一眼晴朗的夜空後又轉身坐回原座位上,接著語氣突然變得穩重異常:「的確很久沒有遇到像剛才燃起我做為警察熱誠的案子了,繼續吧!偵探。」

  「你剛才在醞釀情緒時,我早就可以把剩下的話講完了。」秋時嘆了口氣,接著繼續說出自己所觀察到,照片裡傳達出的間接線索。「或許你們現在可以再把目光落到視線角度比樹還高的那張素描上,如此一來當時老眷村真正的地理環境,就能藉此在腦中想像出來了。」

  顏堇世這時因為回想起前次搜查會議裡所提到的吊人樹傳說,一隻手輕槌臉頰且面露吃驚:「我記得眷村中央的那棵樹可是有五層樓高啊……那麼這張照片到底又是怎麼拍出來的?」

 

 

 

 

  隨著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教室,無光環境讓在場兩人的眼睛經過一段時間才適應。

  剛才逆光的黑色剪影除去在它身上的神秘面紗,輪廓因為黑暗而逐漸淡化,桌椅、黑板、書櫃以及對方的面容慢慢清晰起來。

  沒有人想去開啟電燈,也沒有誰想往後退開一步,兩張臉龐此時正以不到十公分的距離凝視對方。四周鴉雀無聲,連人走動的聲響也完全被從這個世界抽離,只有心跳的迴響與呼吸,提醒自己尚未背棄理智。

  「好痛!」

  突然謝秋時整個人往後彈開坐回椅子上,一臉痛苦揉著額頭,因為剛才他硬生生接下對方的正面頭槌。

  「反正……現在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少給我想些有的沒的,我可是你學姊喔!」夏惠桐轉過身去,將自己的內心情緒藏在另一邊,然後繼續帶著微微的顫音開口:「還有,我知道你還想問其他那兩張圖是怎麼回事。那……那不過是臨時起意才畫出來的!誰叫那時候的光影跟環境這麼好,讓人情不自禁……反正,這件事要給我保密就是了!知道嗎?

  之後我會讓它們在畫冊裡消失的,不讓任何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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