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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異形的真面目

 

  數坪大位於最高樓層走廊末端的房間,其實與這棟屋子其它房間格局沒什麼不同,裡頭只是簡單擺放床舖、桌椅、衣櫃這些最基本生活起居會用到的家具,除了加上一些不定期住在這裡的郭嬸會用到的物品,例如梳子、隨身包或是帶來換洗衣物的行李箱等。

  然而,處在同個屋簷下的這房間,卻是此時身為屋子主人的蝴蝶圓老師最感到陌生的區域。因為除了一開始為了讓隨時來此幫忙打理家務的郭嬸住下有經過一番打掃,之後老師就將房間鑰匙交給對方,幾乎是已完全轉讓給這名與他們家有多年交情的好鄰居。也就是說,平常無論是未關上房門或是郭嬸將其鎖上的情況下,誰都不會任意進入其中,除非是一些特殊情況,不過在此之前也會先經過本人同意。

  簡單來講,這裡已是郭嬸這名身為蝴蝶圓老師一家最為信任的「外人」的所屬空間了。

 

  也就是說,即使稍早我跟蝴蝶圓老師為了找尋這棟屋子的死角,徹底走遍建築物每個角落,卻還是沒有將這裡納入其中,當然,畫在素描本上的平面圖,此處是呈現空白的。

 

  仔細一想,就算要從外頭進入這個房間其實也十分不容易。

  此棟建築物的二、三樓房間外雖然並非沒有陽台,但就算撇除郭嬸房間沒有陽台難以攀爬這點來看,也很難在逃過監視器拍攝下,輕易從外頭闖入。不過,如果是在裝上監視器前就侵入這裡那可就難說了。雖然以沒有監視器前提下,也有從樓下偷偷躲進房間這種可能姓。

 

  然而,如果後者成立的話,不也就說明此房間是於上鎖情況下被人入侵躲藏的?如此一來,存在內賊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秋時,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但我希望這次是你推測錯了,我相信那個人不會是這名闖入者的共犯。」

  聽聞我的推測後,蝴蝶圓老師皺起眉頭,與其說看起來不悅,更像是不解自己長期信任的人為何要做出這種事,當然這點我可以理解。

  我接過她重新交到我手上的球棒後開口:「很多欺騙都是建立在對方的信任上,就算是親人也不例外。我當然也有過妳的看法,甚至以那個人存在什麼苦衷情況下為假設,不過,現在我們得先完成甕中捉鱉的這場戲。」

  「的確……以現在這個隱密空間來看,其實可以藏匿的地方也不多吧?」

  身旁的女孩嚥下口水,接著很快隨我在這沒幾坪大的房間來回搜索,雖然我早知道對方的藏身處,但預防萬一還是跟她先找過衣櫥、床底下等空間,最後自然只剩下一個特別位置還沒探究。這段期間外頭鄰居喧嘩依舊,我也在此同時感受到手機收到訊息的震動,並悄聲請老師先打開門鎖走出這裡,果不其然情況在門被打開瞬間出現變化。

  「果然不打算躲了對吧?」

  就在蝴蝶圓老師準備側身走出房間時,一道嬌小身影迅速自她身後竄出,而那個地方正好就是──放置行李箱的位置!

  「秋時!」

  「以為我們兩人都走出去了是不是?」

  我這時候一個箭步快速來到嬌小身影後頭,在這個人還來不及轉身之際,我用力用球棒敲擊他的後背,一道悶哼聲傳來後,這頭個頭矮小的野獸就這樣直接撲倒在地一動也不動,而在門口的女孩竟然也與此同時停下動作。

  「老師,不對,綾,別看傻眼啊!快點!」

  我催促愣在原地的蝴蝶圓老師,只見她在聽到我的提醒後收起吃驚趕緊跑出房間,而我也同時在她離開後擋住門口,避免犯人會趁機追上去。

  不過,在仔細打量這名藏匿者後,也大概理解為何蝴蝶圓老師剛才會如此震驚,甚至到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至於就這樣昏死過去吧?我可是有拿捏力道了。」

  「我……我要告你傷害,還有私闖女性住所跟偷窺……」

  「這是我們要告你並起訴的罪刑喔!別把我說的跟你像同類人一樣。」

  好吧!我承認偷窺女性是男人的天性,只是在知道對方其實還有力氣控訴我的罪名時,我自然再次提高戒心。

  眼前這名捲曲側躺在地的「嫌犯」,果然如我一開始所猜測,是一名因為駝背而身形萎縮的男子,只見他臉上長滿雜亂鬍渣,一頭亂髮披肩,身上還穿著一套有著不少破洞跟髒汙的暗色衣褲,與其說是個有身體殘缺的犯人,更像一名躲入民宅的遊民。

  不知為何,突然我心裡湧現一個不太妙的感覺。

  「你好像一開始就知道我躲在行李箱裡。」

  「唉……當然沒有一開始就知道,只是一時的突發奇想罷了。你也真奇怪,明明是個有手有腳的正常人,怎麼把自己搞得像鬼一樣躲在這裡?你該不會是……哪裡的遊民吧?」我有點傷腦筋的抓著後腦勺,沒想到對方突然再次語出驚人。

  「我要告你毀謗!我只是沒有工作,為了節省開銷住在公園,享受我過去繳稅的待遇!」

  「不……這就是遊民啊。」

  「是街友!」

  「好啦!你不用這麼歇斯底里,不過也不得不佩服你即使躲在那麼小的空間,這段期間卻沒讓人察覺的功力。」

  「這是當然的!」

  眼前這名「街友」似乎因自己上手的躲藏技巧被人讚賞而忽略疼痛,轉身盤腿而坐與我四目相交,雖然感受不到什麼壓力,但那雙藏在幾乎覆蓋半張臉劉海下的目光還是讓我些許退卻。

  「這樣躲在公園樹叢或陰暗角落就不容易被警察發現了。」

  「原來是這樣練就出來的嗎?」跟這名犯人對話使我有點頭痛。

  「想知道我怎麼躲入行李箱還能不被察覺嗎?」

  「不過是利用活動鉤環銬住行李箱外的密碼鎖鉤環吧?最後再從裡面用指甲或什麼硬物拉上拉鍊留下一道縫隙就行了。至於怎麼開啟,則是從留在密碼鎖頭附近的縫隙伸出手指按下開關即可,當然,如果密碼被改動就無法出來,所以一開始我就說過,有共犯協助你。」

  「好啊!你就這麼想逼我跳樓對吧?我現在就跳給你看!」

  「等一下!你現在根本是惱羞成怒吧?等等!」

  二選一的選項,沒想到這次我沒有賭對,一直認為對方還是會執著從房門強行突破的我駐守在門口,結果對方此時卻突然起身朝反方向的窗戶跑去,這下我連用球棒敲下他腦袋的機會都喪失掉了。

  沒想到,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不久前已經來到這裡的伏兵總算自門口出現。

  「別動!不然我要開槍了!」

  一名人民公僕,在我還來不及反應下經過我進到房間,並帥氣自腰間掏出配槍,上膛對準正準備跨上窗台的嫌犯,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因任意在市長官邸開槍,再次被流放邊疆的警官──夏蒔勉。

  「竟然連警察都找來了……我就不相信你會開槍,不然你報告可寫不完啊!」如此囂張的街友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只是我也奉勸對方最好不要低估眼前這名警官的能耐。

  「他可是曾經在市長官邸開槍,所以現在被流放到其他警局的前刑警喔!」

  「喔喔喔喔!秋時,別在這時候把我的事抖出來!」

  「哇!」

  沒想到就在夏警官轉頭向我抗議同時,準備跳下窗戶的嫌犯竟然被一道嬌小身影當場壓倒在地,當然,在這之前他已先被球棒敲擊腦袋洗禮一番,這時我才發現手上的武器不知什麼時候已被人奪走。

  而趁亂殺至前線的勇者,正是剛才收到我指示下樓開門的蝴蝶圓老師!因為手機傳來的震動正是我不久前下樓梯時,向夏警官發出訊息通知請他來此支援,對方已經到達的暗號。

  我們兩個大男人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該名嫌犯,被蝴蝶圓老師用雙腿鎖喉壓制在地,對方臉上則是露出不知是幸福到神智不清還是已經快窒息的昏厥神情,良久我跟夏警官才回神互看,似乎各自自嘆不如眼前的文學少女。

  接著,一名隨夏警官前來的人物,也在這時候走進了房間。

 

  「基本上只要知道對方真面目,認知到當下情況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我的自保潛能就會被激發,這無關我是否有練過防身術或其他體術。」

  五分鐘後,在確認失控情況已被控制,夏警官用手銬壓扣住犯人帶往二樓客廳,等待收到通知前來帶回這名入侵民宅的街友的同仁,蝴蝶圓老師則在我們訝異且對其最後制服嫌犯兇手的膽識跟身手感到疑問同時,如此向我們解答。

  老實說,這簡短的解答,似乎對一旁的嫌犯及跟著夏警官到來,不願承認與他為父女關係的女孩,也就是住在我隔壁房間,自「暗夜吊人樹」事件後就不斷騷擾我的學姊──夏惠桐造成一定程度的精神打擊。

  別忘記蝴蝶圓老師在貓涼亭咖啡店,可是直接當學姊面前,將杯子砸破(雖然在我看來是被她的怪力捏破)

  「警官,我發現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我得向這個女人提出警告,讓她知道剛才只是還沒出手,別以為我會怕她!」

  「很好啊,街友先生,現在也可視同你承認試圖對這名屋主有不純的未遂動機了對吧?非常好,罪加一等!」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覺得這位夏警官這麼有人民公僕的擔當。而這名囂張的街友是否忘記自己這段期間偷了蝴蝶圓老師多少……私人衣物了?

  只是,此時我看到一旁的夏惠桐還是緊抓住我還給她的素描本,眼神死盯著我瞧,好像正不斷暗示我是否該認知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一樣。

  其實,我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女人現在到底是為了什麼鬧彆扭。

  「事情我大概知道了。反正你們就是趁這時候玩什麼Play對吧?這點我從這女人那不檢點的學生時代穿著就看出來了!」

  「果然是因為這個啊!」

  「怎麼了?小惠老師,聽得出來妳想問我為何穿上學生時代衣著,還能保有清純氣質,以及略帶性感的韻味對吧?」

  「蝴蝶圓老師,別讓事情越來越複雜好嗎?還有,自稱街友的這名變態,你剛才是不是吞嚥口水了!」

  面對又即將失焦的局面,我趕緊把話題轉回本次「民宅入侵」一案的探討上,不過促使重點移回本案,則是自稱街友的這名嫌犯的正經發問開始。

  「為什麼房間沒有裝監視器呢?」

  「為什麼房間要裝監視器啊?你這死變態!」

  看得出來蝴蝶圓老師差點又要對這名街友使出十字固定,我連忙插嘴阻止。

  「從這句話不也證明,你是透過某些資訊,不對,或許是某人透露給你得知,才知道房間未裝上監視器,得以放心藏在郭嬸的房間內對吧?」

  意會到自己失言的嫌犯,在聽聞我的話後別過臉去不再說任何一句話,我自然將話繼續接下去,在此之前,夏警官提出了疑問。

  「秋時,對於你剛才提到的來龍去脈,似乎指出還有一名共犯對吧?」

  我轉頭看了一眼神情緊繃的蝴蝶圓老師,接著嘆了口氣。

  「雖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我想這段期間協助這男人撐過躲藏日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房間的主人,也就是跟蝴蝶圓老師一家關係一直不錯的郭嬸。」

  「的確,種種條件看來似乎沒有其他可能了,或許明天我們也需傳喚她到警局進一步說明,只是……動機到底是什麼,關於這點,你也是。」

  夏蒔勉警官所提出的犯案動機,不管是現在在我們眼前的街友還是郭嬸,都是相當重要的犯罪依據。其實這期間我也在思考,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這兩人合作犯案,一個是從偷取衣物,到今天似乎準備襲擊蝴蝶圓老師的男人,一位是協助他藏匿此處的熟人。

  而這也有關前不久,我心裡所湧現,那股似曾相似且不太妙的感覺。

  「關於這點,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了,只是,對你們口中的共犯可能就不太好就是……」

 

  果然,是不能說出的理由嗎?如此一來,不就說明目前正在牢裡的那名犯人,跟這起事件有著某種微妙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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