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進化樹的變革者
洛克瓦要塞地下空間如迎來首幕演出的舞台，隨內部機能啟動轉數提升到最高成為背景音的要塞運作聲響，終於在燈光下顯現其真正面貌。
於眼前展開的畫面有一半如我所料，另外一半雖然有猜測成分在，但其實結果相去不遠。倒不如說，在自己面前出現時的震撼力才是使我出乎意料的。
「這下八九不離十了，果然是這樣。」
可能是沒見過我露出如自己所料，參雜亢奮的奸邪笑容，一旁的柏菲娜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怪物般緩緩退卻，在目擊燈光下的東西後更是發出短促尖叫聲。不過，無奈她無法逃脫，因我已牢牢抓住她了。
「這這這這……這是什麼？全部都是嗎？」
「其實以這顆星球的時間來計算話，我也算是前不久才『翻閱』到這個『資訊』的。畢竟洛克瓦要塞前幾天啟動後就進入戰鬥狀態，之後我才開始進行內部探索。說來慚愧，被設定為要塞看守人的我，竟然是跟發現者們一起知道真相，雖然法彌賽亞大人也算是在情急之下──」
「這項技術應該在『第二人類時間軸』甚至是超越所謂第二時間軸二十二世紀後就會出現的發展吧？人類果然隨時都覬覦神的寶座，如果他們沒有人類艾米安化的這段記憶的話。」
我打斷洛克瓦彌亞感慨萬千的心情抒發，馬上向前邁開腳步，穿過這條兩旁擺滿「巨大玻璃槽」的寬大走廊，不過要塞守護者隨即糾正我的說法。
「這些是『休眠艙』，也算是人類未來進入太空紀元會出現的產物，然後裡頭所躺的『人』應該就不用我多說了。」
沒錯，那些正是令我出乎意料，柏菲娜露出宛如看到怪物神情的主因。
這兩排「休眠艙」內的「人類」全都是我！
沒錯，也就是有將近數十個「恩利．雷哲」如同標本般杵立在我們面前，在這條寬大走廊的兩側。
「如果你要稱這些為『標本』，其實我不會指正你，倒不如說，這是更貼切的說法。」洛克瓦彌亞話說都此突然停頓一下，接著像想到什麼一樣笑逐顏開來。「記得是叫『複製人』或『克隆體』，全部由零一號開始命名的恩利．雷哲們。」
「妳其實也是剛才才想到這個名詞吧？真的是聘美超級電腦的存在？」
「囉嗦！別忘記我們原來所居住的地方是『白濁宇宙』，並非是這個宇宙任何時間線裡的居民，能清楚人類時間軸以及各文明的代表性名詞就已經算不錯了！」
聽聞洛克瓦彌亞如此一說我隨即停下腳步。
「因為如剛才通道的開啟，所以你們才能進入『狄拉克之海』來到我們的宇宙對吧？」
「是的。」
我沉思了一下，然後繼續邁開腳步。
「那麼時間線的梳理大致完成了。」
「感覺是大工程，而且是我無法理解的內容！」柏菲娜不知為何對自己深感無力這點總是自信十足。
「不過，你見到自己的複製人，似乎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吃驚。」
我轉頭看了一眼洛克瓦彌亞，接著面部扭曲了起來。
「好，我知道你試圖想表現出自己內心也是有這種感受對吧？謝謝。」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但是，說心裡完全沒底也不是真話。」
我嘆了口氣，回想起與「星觀室」核心龍少女的戰鬥中看到的種種「約翰．雷哲」被殘殺的畫面，頓時心情再度複雜了起來。
此刻的我，對於約翰．雷哲就是我「祖父」這件事又有了截然不同的體認。
「簡單來說，這些都是查理、爺爺還有法彌賽亞，也就是身為我奶奶的妳的主人所嘗試的結果吧？」
我腦中迅速掠過從剛才到現在走過走廊所看到的畫面。
不少破損毀壞的休眠艙，部分殘缺不全的「恩利．雷哲」軀體。
根本看不出是人類，甚至比艾米安更可怕的不明怪物跟肉塊。或是沾滿鮮血、臟器、黏稠脂肪的爆裂休眠艙與牆壁。
「簡而言之，所謂的『人類物種校調白文書』的第一個目的，就是製造出『地球之外的人類祖先』，因為他將回到地球教授文明跟知識，然後同時扮演──」
物種進化的道標！
我站在杵立眼前足足有自己身長兩倍高的黯淡休眠艙前，看著四肢跟脖子都已經機械化的我的複製體。他半睜著眼俯視著我，彷彿還活著一樣。
就如同人類口中隨時在監視地面子民的神靈，差異在於我眼前的神已經死了。
如果神會死，那就意味著根本就沒有神，所以人類也只能不斷的證明自己無法成為這種抽象虛幻的存在。就算是全身機械化、意識統一，使用傷藥草、魔法、超能力、賢者之石都一樣。
「確立了神的形象，人類才能夠奴役人類，我們的祖先一直都這麼做，那麼必須扮演進化道標，地球人類文明祖先，『外星烏托邦』上的我們，以後也會這麼做吧？這也是萬物之靈的天性。」
神，不過是種話術罷了。
「這是什麼？難道是剛才在幻象中所看到的『城市』？」
「是的，算是人類的未來也是過去的要塞星球城市，也是剛才恩利所提到的『外星烏托邦』，同時它也是讓我們穿越狄拉克之海的元凶，黑色球體的『原本樣貌』。」
我們來到走道盡頭。就如同站在高聳的懸崖邊，足足有數十層樓的高度，兩側有往下延伸進入「城市」的階梯。
沒錯，在我們腳下展開的是一大片聳立無數高樓大廈的人造水泥叢林。
它與後烏托邦時代的建築不同，我相信跟第一人類時間線的城市也不同，但或許最接近二十二世紀的城市樣貌吧？
然後，它也是剛才我們於幻象中所看到，擁有數顆防禦衛星的行星地表上的要塞城市。
我記得它被稱為「TRAPPIST-1」，屬於第二人類時間軸未來所發現的適居行星，也同時代表所有時間軸過去與未來的「外星烏托邦」。
「對，這是我們未來即將顛覆人類物種進化樹既定命運的關鍵地點，『外星烏托邦』。現在也是三賢者跟一大群艾米安所佔據的地方，它同時也是──」
「過去我們一族遺留下來的『穿越要塞』，跟塔皮亞他們進行『穿越者戰爭』後所毀損的要塞戰艦。」
「這種關聯性真是神奇！」柏菲娜嘴角抽動，露出微妙表情且發出驚嘆。
不過，腳下的這片城市似乎尚未被重啟，估計是仿造TRAPPIST-1所製造出來的地下要塞都市。
根據洛克瓦要塞來到地球的時間，至少也跨越了千年到萬年以上，不然至少也超過了六十年。把這裡重建成與過去要塞相同的環境，重新做為抵禦塔皮亞他們進攻的要塞也是理所當然。
當然，相信以現在洛克瓦彌亞分身乏術的情況，可能也沒辦法先重啟這座城市。這座要塞果然是對盟軍極其重要的前線基地，即使無法推進戰線，至少也能在這裡撐過一段時間，不知道現在於各大陸探索的各位情況如何。
「如果說，未來會到那所謂的外星烏托邦，難道就是乘坐這艘要塞作為飛船……所以那裡才會有要塞都市產生？」
「柏菲娜，這次妳猜對了。」
尚未從剛才一連串幻象中恢復體力的我略感疲憊坐在「公園長椅」上，我們這時候已經下到地下城市，只是這裡沒有任何燈光，僅靠要塞光源照亮。
「現在開始要釐清所有的人類時間線了嗎？」洛克瓦彌亞面露興奮，看來除了感興趣，本身也相當好奇吧？
我抓了抓頭，試圖讓自己腦袋再清醒一點，接著開始娓娓道來藉由至今得到資訊終於梳理出來的時間線排序。
不過，才剛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讓兩人差點吃驚到跳起了。
「未來取代『三賢者』的會是我跟盟軍或是魔法師同伴中的其他兩人，然後我們會成為新的『三賢者』回到地球，捨棄變成戰場已經傷痕累累的外星烏托邦，建立『亞特蘭提斯文明』的前身，先讓地球人類文明進入『後烏托邦文明』。」
「什麼？我沒聽錯吧？但這是無限死亡輪迴的時間線不是嗎？後來亞特蘭提斯被『三賢者』所帶領的艾米安大軍毀滅……等一下！所以那也是未來為了討伐本來三賢者的你們所進化成的？不行，一開始我就亂了！」
「哈？」柏菲娜果不其然直接放棄眼神陷入呆滯。
「或許該這麼說，基本上我認為進入『後烏托邦輪迴時間線』的前端會有兩種可能。第一，為了避免地球上的人類因覺醒習得魔法的生命力運用能力，我們在外星烏托邦戰勝『三賢者』後，留在那裡，可是最後仍無法逃離艾米安化，為了生存來到地球。然後那時候後烏托邦已經進入亞特蘭提斯時代，所以我們變成了如柏拉圖歷史本文上所寫的『製造出地獄的侵略者』。
第二，戰勝後回到地球帶領人類進入亞特蘭提斯時代，但是仍無法阻止人類習得魔法，最後全面艾米安化帶來毀滅。」
「這不就是說柏拉圖家族的歷史本文內容並不正確嗎？」洛克瓦彌亞問道。
「也不能這麼說。應該說，第二種可能是我們接下來會創造出的『新輪迴』。也就是說，人類肯定會在進入亞特蘭提斯時代後習得魔法，然後迅速艾米安化，接著魔法師跟三賢者短暫逃離進入第二人類時間軸尋找解套。然而，第二時間軸卻是『超能力者』覺醒的時代，而且影響這群超能力者的最初覺醒者就是具備魔法跟異能資質的『梅林．安布羅修斯』，而跟他一起跨越到第二人類時間軸的正是從原本三賢者所成立的光明會前身分裂出來的組織成員，也是本次跟我們組成盟軍的戴伯爾他們。
但是，就算是進入二十二世紀的第二人類時間軸還是無法阻止人類艾米安化的發生。這時候三賢者跟七位魔法師出現分歧，三賢者先率眾找到了『後烏托邦時間軸』，然後透過『某種方式』佔據了TRAPPIST-1做為據點，打算徹底將地球人類作為食糧場。這時候於二十二世紀末穿越而來的七位魔法師，也就是查理、梅庫西亞還秉持幫助人類脫離既定艾米安化進化樹的等人，自然變成了三賢者的敵人，接著就進入我們現在這個時間點。」
見到眼前兩位聽眾正打算傾訴自己的混亂思緒同時我舉起手來，示意想繼續說下去，因為這時候是我腦袋最清楚專注的時候，就像在課堂上講到忘我講師。
「然後，我們又穿越了『時間軸之環』到達最初之地TRAPPIST-1，想藉此攔截並消滅剛到，甚至之後會到達的三賢者，最後戰鬥確實也是我們獲得勝利了。接著，進化樹的無限循環又開始了。」
「那現在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聽聞洛克瓦彌亞的發問，我眉頭深鎖。
「並非沒有意義。其實無論是原本的三賢者獲勝或是我們獲勝，又或者我們一開始就自我毀滅、封印魔法、超能力等所有之後可能會讓人類獲得進化因子的可能性，人類最終還是會因艾米安化而毀滅。知道這點的三賢者還有我們，在戰爭全數結束後其實做了一個決定，所以引領了你們渡過狄拉克之海來到我們宇宙。
沒錯，TRAPPIST-1會變成我們最後施展時間跟空間能力的跳板，我們為了避免這個宇宙的人類滅絕，當然無論是干涉或把他們當成食糧，都是使他們滅絕的原因，所以我們將觸手轉移到另一個宇宙，也就是妳口中的『白濁宇宙』。」
洛克瓦彌亞聽完我說的話後，語氣開始出現顫抖緊接著癱軟跌坐在地。
「然後我們歷經了穿越者戰爭，帶來了TRAPPIST-1、星觀室要塞還有洛克瓦要塞到這顆星球……」
「沒錯，一切都是互相牽連的，這也是所有人類時間軸所構築而起的巨大藍圖，人類進化之樹的最初與最後並且無限循環。」我也對自己推出的這個結論感到感慨，不過──
「然後查理察覺到了這點，想經過無數次的『干涉』，就是為了創造出你這個『祖先』？可是……這不也是構成藍圖其中的齒輪而已嗎？」
「對，但查理跟爺爺他們也是賭上如這堆克隆體一樣的可能性，還是認為我必須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如此一來才能推動進化樹的變革。沒錯，不是道標，而是變革者！查理說的也沒錯，與我的相遇不是必然，我也不是天選之人，而是本來就該存在的人選。」
「難道你有得到什麼結論了？」洛克瓦彌亞睜大雙眼激動的站起身來。
「的確是找到了什麼。」我用手按摩自己肩頸然後嘴角上揚。「我看到進化樹的終點那道突破輪迴命運的光芒代表什麼了。『人類必須不再像人類』，這才是進化樹想給我們的最終答案。而這又跟第二人類時間軸中某位『關鍵角色』有絕對的關係。」
我抬起頭來，仰望剛才杵立於走廊盡頭，也是以如同神的姿態躺在休眠艙內「那個特殊的我」。
「能引導人類的思維就稱為『神』，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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